啤酒的泡沫从杯壁上流到了酒吧的吧台上。老乔治将这杯啤酒一口干了之后，才开始回答福尔肯的问题，“是，是啊，我很惊讶。在这个地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真是个稀罕事。我很开心你还活着，而且活得，非常好！”老乔治打了个酒嗝，然后才接着往下说，“后悔？不，我他妈的才不他娘的后悔。我有选择吗？我没有！一个贵族夫人带着一大群小崽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贵族小姐！她希望能被收留？我他妈也希望能够收留所有人啊！”
啤酒杯被重新满上，老乔治拿着手上的抹布抹干他的胡子，吼道，“你看看外面！看看老路两旁的农庄，看看里面都他娘种的是什么！是那些该死的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玩意！你知道我们最后怎么称呼那些玩意的吗？用死法！用它大爷的是怎么杀死吃了那些玩意的人的死法！”
福尔肯从政委的身边绕过，走到了吧台前，按住了老乔治正要举起的酒杯，“我理解，我很理解，我从没有因为你们没有收留我们而怨恨过。我是为了其他的事情而来。现在，让我们等等吧。他们应该知道我来了。”
酒吧的大门再一次的被推开，铁匠握着他的铁锤走了进来。“不必等了，他们都死了。就剩下我这个老铁匠和老酒鬼还在等死了。”
寻鹰猎手们从中间分开，为这个家伙让开一条道，一双双阴影下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露在阴影之外的那抹渗着苍白的嘴唇露出几份冷笑。铁匠紧了紧手中的铁锤，从猎手们的人墙中穿过，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说吧，女士，你想要什么？如果是要老头子的命的话，那就来吧。反正那台帝国熔炉抵得上好几打我这种只会打打农具的糟老头子了。”
福尔肯松开了老乔治的手，开口说道：“只剩你们两个了吗？其他人呢？神父呢？嬷嬷呢？还有那个车行老板呢？”
铁匠把身子探进吧台，自顾自的给自己打了杯啤酒，“差不多都死了。那个神棍拿着那只圣烛台不知道去哪里了，估计现在可能只剩骨头了。嬷嬷服毒自杀了，用的就是庄稼地里的玩意，估计你要是看了她的死相可能会很开心。哼哼，连她妈妈来了也认不出。车行老板被强盗伏击了，唯一的一条手臂还是狄马斯从疯狼口里抢下来的。”
“什么时候？他们什么时候死的？”
“老神棍是在朱莉娜和布狄卡接手教堂之后，嬷嬷是帕拉塞尔斯被砍成人棍之后，那头老驴是在法尔贡骑士来这儿的前几天。唔，也就是四五个月前。”铁匠掰着手指说道。
“好吧……好吧……那我最后问一个问题，然后我们再来好好算账吧。她们在哪？”在问完这个问题后，她无比缓慢地报出了一串名字，然后直勾勾地看着两人。
铁匠和老乔治互相交换着眼神，尽力在自己已经快被酒精灌满的大脑里找到关于这些名字的记忆。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好像这些名字和他们毫无交集一样。
酒馆陷入了沉静，直到福尔肯再度重复了自己的问题。“她们，在哪？”
“够了，我他娘的受够了！”老乔治手中的啤酒杯被摔在了地板上，“如果你真想报这个仇，那就直截了当的来！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别他妈的扯这些有的没的的玩意！你说的名字老子一个都没听说过！来啊，把你的弓箭举起来，老子的胸口就在这里！”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们可是在……”福尔肯猛地咬了下嘴唇，将剩下的半句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她转身朝向政委，祈求道，“请您为了她们保密，她们是好女孩，只是，生存所迫。”
“我发誓，以帝国，皇帝，及政委之名。”伴随这这个誓言，老人那双在大盖帽之下的双眼黯淡了几分。
一张契约被拍在了桌上，“五个月前，老乔治，你托车行老板来难民营传话，说你的酒馆缺舞女，但凡来的女孩都可以在哈姆雷特有一张床和一口饭。有7个我的女孩被诱惑了，想跟着他走，想睡一个好觉，想吃一口热饭。我拦下了她们，希望她们能够考虑清楚。”福尔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但她们去意已决，而我的心又太软。所以，我最后为她们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老乔治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但这毫无疑问地激怒了福尔肯。
“怎么？不想认了吗？”福尔肯隔着吧台将老乔治的领子拎了起来，“我要求你立下了这张契约，要求你们其他四个人作为见证人。看看吧，上面有什么！你和车行老板的签名，铁匠的烙印，神父和嬷嬷的蜡印。这是你们给我的！这是那个车行老板在带走她们时给我的！那个该死的嬷嬷就在马车上见证了这个该死的交易！而且我一直把她们送到了镇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进了镇子！”
“冷静，福尔肯，他快喘不上气了。”政委的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让我们听听他是怎么说的。把他放开，让他辨认下字迹。”
福尔肯放开了手，让老乔治的脸砸在了吧台上，然后把契约送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另一边的铁匠也将自己的眼睛凑了过来。他们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检查着上面的蜡印，对比着自己的签名，甚至开始对比契约中的遣词造句。但每一次的阅读，都使他们的脸色苍白了一分，这张不存在于他们记忆中的契约之上的每一份痕迹都在指认着他们曾签下过这一纸契约。
“是我们的笔迹……但我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