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向苏映雪走了没几步,就见苏星儿从洛神楼里被震了出来。
顾沉愣了愣神,什么情况?谁在和苏星儿动手?
顾沉一跃而起,接住了下坠的苏星儿。苏星儿倒伤的不重,只是灵力耗得差不多了。
“苏星儿,你怎么了?”顾沉见苏星儿直冒冷汗,像是冷得不得了,让顾沉吓了一跳。
苏星儿摇了摇头,明明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向顾沉龇牙咧嘴的笑道:“能怎么了,灵力耗损得差不多了。”
平稳落地后,黑衣人又将顾沉围住了。
顾沉还未动手,春蝉便将众人击退,将顾沉与苏星儿护于身后。
春蝉?溺水阁四大护法之一。她怎么来了?顾沉再往苏映雪那边一瞧,果然,秋蝶也来了。
顾沉将苏星儿安置在一旁,探了探苏星儿的灵根。眉头一皱,这体质……怎会如此阴寒?
他的灵力虽比不上她那般阴寒,但也是阴柔无疑,应是不会灵力相冲的吧。
苏星儿像是看穿了顾沉的心思一般,笑嘻嘻将手从顾沉手里抽了出来。“我体质至阴至寒,最忌灵力相补。”
既然,苏星儿自己都拒绝了,顾沉也不好再说什么。
苏星儿在顾沉的护卫下,盘坐运功疗伤。阴寒之气包裹着苏星儿,顾沉只是立于一旁都感觉到这股灵力的寒气逼人。
她……是如何受得了的?
顾沉还未从苏星儿的体质中缓过来,就再此被苏星儿惊到了。
阴柔体质越是极端,受伤或灵力耗损后会比其他体质恢复得更加缓慢,而且,疗伤时稍有不慎便容易走火入魔。
可,苏星儿这才运功多久啊!就已经恢复了七八分了。极寒体质恢复的如此之快,这资质绝非凡品。
苏星儿瞧了眼微微有些惊愕的顾沉,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有这么震惊吗?”
心想苏星儿应是没事了,顾沉便不再理会苏星儿。就刚刚守着苏星儿疗伤的功夫,已有不少黑衣人横尸街头了。再这么下去,怕是一个活口都留不了。
几步冲向还在僵持的苏映雪等人,长剑一斩。将久持不下的几股灵力瞬间破开。苏映雪与那三名蒙面人被灵力震得直直倒退。
剑未出鞘,就能破开几股深厚的灵力。顾沉,你还真是好玩。苏星儿站在一旁,由春蝉护着,既不动手也不帮忙。
要知道,以灵御剑,最求顺畅二字。而这剑鞘就犹如一把枷锁,使御剑者不能流畅运用长剑对敌,威力也会因此而减弱。但,若是修为极高或是以灵御剑达到了一种境界也可突破此障碍,即使剑未出鞘也能视若无物,流畅自如。
顾沉将倒退的苏映雪揽入怀中,长剑直指那三人。
“我无意取尔等性命,速速离开,莫再纠缠。”顾沉的语气一贯的温和,但字字都透露着震慑力,让人没有勇气反驳。
苏星儿觉得好玩,将目光看向那三人。
你们,走?不走?
三人对视一眼,那在洛神楼与苏星儿纠缠的蒙面男子也来到了三人身边。四人微微点了点头。
“撤!”
争斗终是结束了。
可苏映雪却很是生气,脸色极为的不好。
“混账!”
这声怒骂,让溺水阁下属齐齐跪下。连春蝉秋蝶两护法都不例外。
“属下护卫不周,还望阁主恕罪!”
护卫不周本就该罚,苏星儿心知这群人今日免不得受一通骂和一顿皮肉之苦。但这与她有何关系?
“娘,女儿今日累了,就先行回摘星阁了。”
苏映雪闻言有些担心的看了她几眼,确定苏星儿无恙后,点了点头。“早些休息。”
苏星儿点头后,转身离开。
当苏星儿回到摘星楼时,夏萤已回来了,在摘星楼候着苏星儿。
“听闻今日,上元街有人暗中埋伏,妄图刺杀阁主。双方伤亡惨重。少主可有受伤?”
夏萤今日刚从外面赶回来便听闻阁主遇险,春蝉秋蝶二人皆被阁主密语传音唤去护卫,只留下了冬蜜一人镇守溺水阁。可见形势有多险峻。
夏萤原本也想着去救苏星儿,可,溺水阁有法令,四大护法未得阁主诏令,不得私自离开溺水阁。
她之前离开溺水阁也是因为阁主之下,溺水阁为少阁主之命是从。
不然,借她一千个胆子她都不敢离开溺水阁半步。
夏萤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苏星儿回来,生怕她出事。直到看见苏星儿安然无恙的走进摘星楼,夏萤才放心。
苏星儿未回她,夏萤上下打量了苏星儿好几眼才放心苏星儿并未受伤。
苏星儿一进屋就将殷红的轻纱外袍脱下,任其落于地上。夏萤跟在苏星儿身后,将外袍拾起,给半躺在贵妃塌上的苏星儿倒了杯茶端去。
活脱脱像极了一个跟在孩子身后的乳娘。
“如何?”苏星儿接过茶杯,闻了闻。
京秀州的半里月?浅浅的抿了口,苏星儿两眼含笑,好茶!
夏萤摇了摇头,“属下暗中调查,可却并未查到任何与顾沉有关的线索。”
“一点也没有?”苏星儿头也不抬的问夏萤。
“是。”夏萤觉得苏星儿的反应不对啊,怎么一点也不吃惊啊?
苏星儿抬头看夏萤,只见夏萤眉头微皱,一脸疑惑。苏星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表情可是觉得我为何不惊讶?”
夏萤诚实的点了点头。
苏星儿将茶杯递与夏萤,掩了掩笑容。“若是这话你是在遇袭之前告诉我,我一定会如你所愿的那般惊讶。”
夏萤一愣,遇袭之前?那这么说……
“少主可是发现了什么?”
“遇袭之时,娘亲与三名蒙面人交手,灵力相斗僵持不下。最后还是顾沉一剑破开这僵持不下的死局。”
只是这般而已,有怎么了吗?这只能说明顾沉的修为不弱。
“一剑破开高深灵力相冲的死局,修为倒也不弱。”
苏星儿一听这话便知道夏萤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便补了一句。
“是啊,剑未出鞘便能破开死局,修为的确不弱。”
剑……剑未出鞘?!她没听错吧。夏萤一度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苏星儿笑眯眯的继续说道,“这样的修为,这样的实力,又怎会是一般人?又怎会那么轻易让你查出他的身份呢?”
夏萤听了苏星儿的话,眉头紧锁:“那该如何是好?”
“不听,不问,不管。”苏星儿把玩着垂于胸前的红莲金丝绣边发带,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这回答让夏萤整个人都疑惑不解,既然知道顾沉可能存在着隐患,为何还要装作不知?
苏星儿知道夏萤又不明白了,便叹了口气。夏萤,你怎么这般愚钝?
“我从一开始便忘了一件事,算漏了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娘亲。”
“阁主?”
“我娘亲那样的人,怎会留一个身份不清不楚的人在身边?顾沉的底细,娘亲一定查过。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夏萤自是知晓苏星儿所谓的多管闲事是何用意,既是这般,也只能不听,不问,不管了。
苏星儿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溺水阁,眼中沉淀着几分不解与担忧。
剑是守护,守护黎民百姓,守护天下苍生。剑是除魔卫道,又怎会与魔同流合污?他既选择了手握长剑,便是非我族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娘亲,你究竟意欲何为?
顾沉,你究竟为何而来?
待苏星儿醒来天已大亮,她竟不知昨日自己是如何睡去的。
夏萤伺候苏星儿穿衣洗漱。
“昨日之事,春蝉秋蝶各领了三十刑鞭,其余护卫一人一百。”
意料之中。娘亲没直接活剐了她们一层皮,就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夏萤见苏星儿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阁主原是想将那些护卫统统处死的,结果……顾沉求情,便只罚了一百刑鞭。”
苏星儿任夏萤给自己穿好衣服,坐于桌前用餐。
待夏萤盛了碗粥给自己时,苏星儿才开口。
“此事我知道。”
知道?
夏萤立马瞪大眼睛看着苏星儿,“少主,你晚上又偷偷离开摘星楼了是不是!”
苏星儿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底吗?夏萤不知道该怎么说苏星儿。
“少主!阁主禁止你入夜后私自离开摘星楼,你忘啦!”夏萤整个眉头都皱到一块去了。
苏映雪曾严令禁止苏星儿入夜后,独自离开摘星楼。从前有好几个侍女因没能看好苏星儿而被处死。
夏萤幽怨的看着苏星儿,少主,你是觉得我命太长了吗?
苏星儿闻言一笑,尽是讽刺之色。
“不看时,逼着我看。看惯了,又装这良母之状不让我看……呵……”苏星儿抬头看了眼夏萤那幽怨的眼神,哈哈大笑道:“放心吧,她现在没时间管我。有顾沉在,她总归要装装样子,否则,怎么把这场戏唱下去啊?”
夏萤总归是信任苏星儿的,叹了口气便收敛了眼神。
用过早膳后,苏星儿便被夏萤吆到院子里玩顺带晒晒太阳。
苏星儿站在阳光下,双臂平举。暖和的阳光就这么撒了苏星儿一身。夏萤将贵妃塌搬了出来,安置在琼花树下。
见苏星儿站在阳光里,安静的闭着眼一动不动。夏萤笑着走过去,将苏星儿翻了个面。
“少主,你倒是也让阳光雨露均沾呐!”
苏星儿睁眼瞅着她,“是你不让我站着别动的嘛!”
夏萤笑着看着苏星儿,好吧,你可爱你说什么都对!
苏星儿甩了甩袖子,“不晒了不晒了!”
说着便往贵妃塌而去,直径躺了上去。伸了个懒腰,直打哈欠。
“晒太阳最闹瞌睡了!”
夏萤还在贵妃塌边上置了张小木桌,和一张四四方方的坐垫。桌面上雕着朵朵盛开的梨花,桌上摆着一套白瓷青釉底的茶具。坐垫上修着锦鲤戏莲,鲤鱼栩栩如生,玲珑可爱。
苏星儿躺着休息,夏萤就在一旁烹茶。
“对了,少主。你是怎么知道是顾沉求情才免了那些人的死刑的?”夏萤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我是怎么知道的……”苏星儿缓缓睁眼,看着头顶的琼花。
想起了昨夜……
待夏萤休息后,苏星儿避开摘星楼附近的暗卫,离开摘星楼,去了云舞阁。
隐了灵力气息,在云舞阁顶上待了近一个时辰。目睹了苏映雪的震怒,众人的恐慌,还有……顾沉的求情。
果然,苏映雪明明气极了,却还是在顾沉求情后,手下留情了。
苏星儿看到这一幕,笑得身子都在颤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笑着笑着,苏星儿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瞬间敛去。。
因为她觉得这一切不太对劲。
她娘亲是何许人,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一般的魔头。又怎会为了区区的一个顾沉就收敛性情?
她不是没有看见过苏映雪宠人,曾经苏映雪也曾宠过许许多多的男子,每一个都是比对顾沉还要好。
可无论是哪一个,违背了苏映雪意愿都只有死路一条。
可从未有哪一个如顾沉一般,私自踏入摘星楼没有死,劝阻苏映雪杀人没有死……没有一个可以……她不相信苏映雪会不知道顾沉去了摘星楼……可为什么……
苏星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字,却瞬间被自己否决了,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爱……
像苏映雪这样的人,她又怎会懂爱?她又会爱谁?
苏星儿想着想着就不由一笑,那一笑满是讥讽。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不懂爱,不会爱,也从未被爱过。
苏星儿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