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蘼。”顾沉在门口轻喊,苏蘼转身看着他,七分玩笑三分认真地说道:“放心吧,顾大侠。就算把我这条命搭上,我也会救回令公子的。”
顾沉一愣,随后蓦然一笑:“多谢。”
“不必谢我。”分内之事而已。
关上房门,将时间和顾珩玉统统交给苏蘼。
苏蘼二话不说,先把脉。这不把还好,一把还真真吓了苏蘼一跳。
“本就先天不足,还早产于世。傅莲衣啊傅莲衣,你到底是爱子心切还是……”苏蘼难得显出寻常女子的柔情姿态,轻轻抚了抚顾珩玉的小脑袋,温柔一笑:“小玉儿,我一定会救你的。”
从袖中拿出针包与一瓶小巧的白底蓝瓷瓶。将瓶中的药丸取出一粒,碾碎之后放入茶杯。
抽出腰间的绣刀,刀柄为和田红玉,艳若鸡冠,油脂光泽,其紫红处如凝血、赤红处如朱砂,质地细腻温润。刀柄上雕刻着精美绝伦的花纹,如镜般的刀身冷气森森看得苏蘼不由长叹了口气。
她的刀,从来只杀仇人,只伤外人。如今到要用来伤自己了。
她最怕疼了!
哎呦,想想都疼!
眼一闭,心一横,一咬牙。用绣刀往自己手上就是那么一下。血瞬间涌了出来,茶杯立马被填满了。苏蘼封住自己的穴位,阻断血液的流失。
“顾沉!”苏蘼向门外大声喊道。顾沉立马进来:“怎么了?”苏蘼看着顾沉,眉头紧皱:“准备一桶热水,木桐雪,血露鳞,江苍子三味药混水一起煮。快点!”
顾沉扫了眼顾珩玉,又看了眼略显紧张的苏蘼点头:“好!”
不到一刻钟,顾沉将热水送来。苏蘼三下五下将顾珩玉身上衣物褪尽,与顾沉一起将顾珩玉放入水中。扔了一根香给顾沉:“我扎下第一针,你便点香。”
顾沉点头。苏蘼从针包中取出银针,悉数扎进顾珩玉的周身穴位之上。将已经完全融合的药给顾珩玉服下。
顾沉看着苏蘼手上那到血淋淋的伤口,心猛的一沉。她……一定很疼吧……她从小到大都最怕疼了。
“想什么呢?赶紧出去。”苏蘼喊了好几声,可顾沉依旧杵在一边。顾沉回过神,不敢去看苏蘼,留下一句,“有事叫我。”便转身离开。
顾珩玉服下药没一会儿,便有污血从顾珩玉体内流出。待一桶热水尽数变污。
苏蘼将木桐雪,血露鳞,江苍子这三味药材全数捞出来。又拿出一小包粉末,撒在水中。污水瞬间变得清澈见底,还伴有清香。
顾珩玉也不似之前那样痛苦,脸色也比之前红润许多。苏蘼这才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头才松开。整理好一切之后才打开房门。
看着门外焦急等待的众人道:“顾珩玉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先天命根不足,如今经脉疏通之后,身体及其虚弱。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好好调养。”
然后看向普仁,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救人不行,收针总会吧?待房中的润骨香燃尽,收针。”
傅莲衣在听完苏蘼的话后,欣喜若狂的冲进房内。苏蘼先一步让开了路,避免傅莲衣撞上她。
一群人先后进了禅房,顾沉看了苏蘼一眼,随后也跟着进去了。
只剩下苏千珩与苏蘼,苏蘼瞧着苏千珩笑问道:“不进去?”苏千珩摇了摇头。
苏蘼回头看了眼:“里面昏着的可是你儿子。”“干的!”苏千珩急忙解释。看着苏千珩紧张的模样,苏蘼觉得好玩又好笑:“慌什么,我又没说是亲的。”
“你没事吧?”苏千珩上下打量着苏蘼,没见她伤到哪可就是觉得怪怪的,不放心。
“没事。”苏蘼摇了摇头,可苏千珩就是不放心她。
“行了,我这儿呢不需要你来献爱心。所有呢,捧着你这满腔的爱心进去献给你的心上人吧”苏蘼自己一个人先走了,留下苏千珩一个人。
苏千珩看着苏蘼离去的背景,叹了口气。转身走进禅房之中。
为什么她不进去?
因为她苏蘼不喜欢。
魔鬼,就应该待在冰冷的地狱,温暖的人间,从来不属于魔鬼。
普仁将顾珩玉身上的银针收尽,再次为他把脉。最后笑着对傅莲衣道:“顾夫人放心。顾公子的确已无性命之忧。”普智点头道:“这小妖女倒真信守承诺。对了师弟。小妖女给顾小公子服的当真是玉髓芝?”
这问题问得普仁眉头一皱:“这……我确实不知,但的确是灵药无疑而且……”顾沉连忙问:“而且什么?”普仁看向顾沉:“苏姑娘渡了一道真气给小公子,并用灵元将真气控制在心脉附近。”
她……渡了真气,费了灵元……
她,在哪儿?
顾沉现在只想去找苏蘼。
顾沉找到苏蘼时,她正坐在大殿外的石栏上,手里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酒正喝着。
坐到苏蘼身边,苏蘼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陪傅莲衣娘儿俩你跑来找我,傅莲衣又得狠狠剜我好几眼了……”顾沉从苏蘼手中拿过酒坛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口:“明空山可是佛门禁地,你上哪儿弄来的?”
苏蘼砸吧砸吧了嘴:“佛门禁地又怎样!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不安本分,不守陈规之人。”
顾沉瞥了她一眼,把你能耐的。
苏蘼伸手让顾沉把酒还给她,顾沉看了她一眼,不给!
嘿!抢我东西!
“还我!”苏蘼伸手去抢。顾沉看着苏蘼手上那一道不浅的刀痕,虽然已经没有流血了但殷红的伤口看着便吓人
“受伤了还喝酒。”顾沉才不把酒给苏蘼。苏蘼侧着头,瞅着顾沉,笑出了声:“顾公子可是在关心我?呵呵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归然天君居然关心我这邪道妖女。要是被他人听了去,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说完,苏蘼再次伸手欲夺顾沉手中的酒:“这是我的止疼药,还我!”
顾沉长手一伸,苏蘼扑了个空“你的止疼药多了去了,轮的到用酒止疼?”顾沉将酒坛放到一边。
苏蘼横了他一眼:“是啊,多。可不都给你儿子了吗!”捉住苏蘼受伤的手,从腰间拿出一小巧的青花瓷瓶,看着苏蘼的眼睛:“不比你的药,会疼,忍忍。”
从青花瓷瓶里倒出的白色齑粉落在伤口上,疼得苏蘼直打哆嗦。
顾沉,你改名叫顾大骗子得了!这哪是有点疼,这明明是非常疼!
顾沉认真的给苏蘼包扎。苏蘼将自己的手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砸吧砸吧了嘴,略带嫌弃:“顾公子的包扎手艺……啧啧啧……还真不怎么样。”
真的好丑!
顾沉看了她一眼,然后呢?不说话会死啊!
苏蘼迅速伸手夺过放在石栏上的酒坛,笑着看着顾沉:“拿到了。”往口中倒上一口。
酒是止疼药,止心疼的药。
“你耗费灵元给玉儿渡了真气。你这般费心舍得……”顾沉看着苏蘼,剑眉微皱,“苏蘼,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是啊,我究竟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呢?
永远都是这样,只是猜忌。
苏蘼在笑,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寒意:“我要你陪着我,直到我找到执觉夫人的无量宝鉴。”苏蘼侧头看着顾沉,缓缓一笑,“至此以后,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恩怨一笔勾销?
顾沉看着她,他欠她太多了,他们之间,从没有恩怨。一直都是他在欠她。一直都是她对他有恩,她对他有怨。
恩,救命之恩,庇护之恩,照顾之恩;怨,杀母之怨,欺瞒之怨,背弃之怨。
一笔勾销,便是再无瓜葛。
闻言,顾沉沉默了。
见状,苏蘼笑颜如花,看着远方的晚霞映红了天,又喝了口酒:“顾沉,我早就说过,我苏蘼要的从来都是别人给不起的东西,今次,你没得选。”“好,我答应。”
顾沉从苏蘼手中拿过酒坛,仰头喝了口酒,“我顾沉,必助苏姑娘寻得无量宝鉴,绝不反悔。”
没料到顾沉会是这般回答,苏蘼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好,有顾公子相助,这一路一定会比苏蘼孤身一人来得顺畅许多。”
夜半,顾沉独自收拾着行装。
“你要去哪儿?”傅莲衣刚从顾珩玉那儿回来,便看见顾沉在那儿收拾行装,像是要出门远行。
“莲衣?”顾沉没料到傅莲衣会提前回来。与苏蘼去寻宝鉴之事顾沉并未向她提及。本想瞒着傅莲衣,如今看来是瞒不了了。
“她从不是慷慨解囊之人,你到底答应了苏蘼什么?”傅莲衣一直想问顾沉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苏蘼救人的条件──要的从来都是别人给不起的东西。
新婚的夫妻,苏蘼要的就是新娘与自己下属独处一夜;貌美的女子,苏蘼要的就是那副傲人的容颜;弄墨的读书人,苏蘼要的就是那双识字的眼睛。
那顾沉呢?苏蘼向顾沉要的又是什么呢?
“他答应了把他自己给我。”苏蘼不知何时来的,靠着门框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胡言乱语!”傅莲衣的脸色瞬间白了,眉头一皱,呵斥苏蘼。
顾沉横了苏蘼一眼,许是怪她吓着了傅莲衣。苏蘼挑了挑眉,一脸无辜。
谁知道她这么容易就被吓着呀!自己不过随口胡诌,还这把她吓着了。
顾沉安抚道傅莲衣,解释道:“她胡说八道惯了,你别当真。我只是陪她去寻无量宝鉴而已。最多三月,就会回来。”“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