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本是深夜,但蕴含在羊头杖里的信仰和巫力却撼动了时空。
一轮红日东升,天上日月同辉。
祝由白感觉到,自己似乎无意间引发了某种变化,但他尝试推衍,却只看到一片混乱。
“我与前任大巫祝的残魂交流时,只能感受到他灵魂里残存的最后一缕意念,那很像是对于未知的恐惧......难道他在化神泉占卜时,看到的也是一片混乱么?”
祝由白若有所悟,而大树也在这时来到了昆仑山脉的外围。
此处恰好是进入山脉的入口,往里走就是狂风暴雪,往外走就是鸟语花香,神奇程度并不弱于西昆仑。
但区别在于,西昆仑的神奇来自于神力,而这里则是由于造物的伟大。
这时的大树已经非常虚弱,它用最后的力气将石台放到地上,又扎根在昆仑山口。
空洞的眼眶里,最后一点绿光摇曳。
大树道:“再——见,父——亲——”
它眼眶里最后的绿光也消失了。
微风吹过,漫天黄叶飘零。
如果不是四周开放着烂漫的山花,阿大等人几乎要以为现在是深秋。
祝由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无法理解这个结果。
“大树!”
阿大狂吼着跃下石台,金色小狗也从阿大怀里跃下,奔跑速度甚至比阿大还快上三分。
祝由白依旧发愣,但脚下不断传来的震动却使他惊醒。
低头看去,被卦象转化成玉质的石台正在迅速下沉,其中蕴含着的灵气不断融入地脉,造就一片晶莹如玉的土地。
不仅是土地,就连那些生长在土地上的野草和鲜花,也都染上了玉一般的色泽。
空气里渐渐出现清香,祝由白看到,这些野草和鲜花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果实。
那些果实颜色各异,看形态却很像是西昆仑里生长的灵果。
灵果迅速成熟落地,落地后又扎根地面再度生长成花草。
时间仿佛被无限加速,眨眼间,昆仑山口已经化为一片花海。
祝由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花草的迅速繁衍,昆仑山口附近的灵气浓度正在迅速提升。
阿大和金色小狗只顾着悲痛,所以并未察觉四周的变化。
这时地面忽然开始颤动,阿大看到巨树身边的土地上,无数绿油油的嫩芽钻了出来。
这些嫩芽迎风就长,转眼间长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
阿大和金色小狗都愣住,他们对视一眼,却只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迷茫。
随着这些小树出现,灵气变得更加浓郁。
昆仑山脉里,忽然冲出来许多普通的野兽。
它们遵循着本能而来,等看到花田里的灵果,就纷纷冲上去争抢着食用。
阿大骇然发现,那些野兽在吃掉灵果之后,体内竟散发出一股类似于山水蒙卦的力量。
“我明白了!”
祝由白也看到了这些野兽的变化,他忽然间领悟到了自己刚才引发的变化。
那些汇聚在羊头杖里的信仰和巫力,就像是一把开启宝匣的钥匙。
而死去的大树,则是充斥着卦象力量的宝匣。
如果没有祝由白的赐福,大树体内的卦象力量只会渐渐消散。
但因为祝由白的赐福,那些卦象力量终于保存下来,并使昆仑山口的花草树木都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这些野兽一定是通过吞吃灵果来获得易术的力量,或许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变成像大树一样的存在。”
祝由白若有所悟,他赶紧跑到阿大和金色小狗身边,急切道:“咱们得赶紧离开,我怀疑......”
他把自己的揣测和分析,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阿大喜道:“既然是这样,咱们还跑什么?大树把我当成父亲,这些野兽要是开启了灵智,岂不是要喊我做爷爷?”
金色小狗跳进阿大怀里,摇头晃脑道:“那我就是它们爷爷的主人,它们得......”
“小狗子!你皮又痒了!”
阿大立刻揪住了金色小狗的后颈毛,将它拎了起来:“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要让我当奴隶?”
金色小狗顿时羞愧。
祝由白却不像他们一样乐观,而是提醒道:“这些野兽都只是接受了大树的力量,跟你灌输给大树的血气没有半点关系。等它们都开启了灵智,只怕不会拿你当爷爷,反倒更有可能会吃了你......”
“凭什么!”阿大立刻瞪眼。
祝由白冷笑道:“不说别人,就说你,你拍拍良心,你在少离部落时,进山打猎的次数还少么?凭什么你能吃这些野兽,这些野兽就不能吃你?”
这话说得阿大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但他还是不服,又反驳道:“野兽都是因为灵智未开,所以才吃人。它们开启灵智之后,我跟它们好好聊,让它们明白是我点化了大树,是大树点化了它们......”
这一下,不仅是祝由白,就连金色小狗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阿大。
金色小狗嘀咕道:“要是有人自称是我老爸的祖宗,我一定直接咬死他......”
它说话时,还偷偷用眼神瞄着阿大的喉咙,似乎随时都要咬过去。
阿大终于害怕,他赶紧拉着祝由白的手往山下跑。
祝由白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又立刻挣脱他的手:“快松开我,我自己会走!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实在是太恶心了。”
他们渐渐远去。
金色小狗在这时忽然又觉得哀伤,它眺望着陆吾神的尸体,似乎是在与自己的父亲道别。
阿大察觉后,依照人类的习俗询问金色小狗,要不要将陆吾神的尸体土葬。
还没等金色小狗回答,祝由白已经没好气道:“白痴!陆吾神那么大,等咱们把它埋好,那些野兽或许就都变成了怪物,要拿咱们当饭吃!”
阿大顿时打了个冷颤,就连金色小狗也转过头来,正色道:“没事,我老爸向来不喜欢被东西埋着......咱们还是快逃命吧!”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
两日后,昆仑山口已经化作一片密林。
陆吾神的尸体周围,已经聚拢了许多变异的野兽。
它们的牙齿格外锋利,但咬到陆吾神的尸体上,也只能将尸体的皮咬破一点。
即使如此,它们也不肯放弃。
因为哪怕只有一滴血,那血液里蕴含的力量,也足以让它们强大许多。
尸体附近的地面忽然开裂。
四根铜柱从地面钻出,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符咒,又生满了尖刺。
众多变异野兽都吃了一惊,随后又看到这四根铜柱迅速变大,转眼间变得充塞天地。
那是四尊恐怖的神祗,它们长得一模一样,都是粗长身体、硕大头颅,头颅上还长着独眼。
变异的野兽们纷纷后退,它们开启灵智之后,更懂得趋利避害。
而眼前的四尊神祗,显然不是它们所能抗衡的。
“破!”
关键时刻,一声清脆的娇叱传来。
众多野兽眼中,四尊神祗立刻破碎,甚至连世界也都破碎。
它们清醒过来,却看到铜柱还是铜柱,根本没有丝毫异常。
铜柱忽然颤鸣,它们的共鸣形成了诡异的声音:“你是谁?我没见过你......你似乎不是被流放到这里的神祗?”
大树的树身忽然炸开一个大洞,一名容貌极美的女子从中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