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我自己的血!货真价实!”
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日日有人送肉上门任她宰割。
陆晚霏伸出小指,挤出最后一滴血珠子抹在了额前。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回她可是下了血本。
“这样的事姑娘何必亲自动手,只要姑娘一句话,便是抽干奴婢的血奴婢也愿意。”星雪从柜中掏出一白玉罐,话中略带嗔怪。
“不过是道小伤,不妨事。”陆晚霏咧嘴笑笑,任由星雪拉过她的手涂了些止血的膏药。
她可是被陆清安从小打到大的,这样的小伤实在算不得什么。
“姑娘,你脸上的血迹也快擦擦。”包扎完伤口,星雪拧了块热帕子来。
“不行!我这妆可花了许久工夫!”陆晚霏往后一躲,满脸拒绝。
更重要的是,用的是她自己的血,她可心疼着呢,巴不得永远不洗脸了。
“难道姑娘今日要以这副模样出去见人?”星雪嘴角抽搐了下,一脸不愿相信。
“自然,我昨日受了如此重的伤,哪能一夜间便全好了。”
“可姑娘这模样实在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被邪祟附身了呢。”星雪声音细弱蚊蝇。
陆晚霏一身白衣,也未绾髻,青丝披散又是一脸血痕,哪能不吓人。
也就星雪胆大,没被吓得背过气去。
“我瞧着挺好啊。”陆晚霏又照了照镜子。
当真如星雪说的那般不堪?她怎么不觉得。
“昨日的伤今日还血流不止,只怕老太太真要请个大夫来了,到时姑娘这假伤岂不是要被当众揭穿?”星雪细细为陆晚霏擦着血痕。
听着,好像是有些道理。
“那你说怎么办?”陆晚霏瘫坐在地,任由星雪摆弄。
“姑娘您就瞧好吧。”星雪眨眨眼卖了个关子,从妆奁上取了些胭脂、朱砂来。
一番左描右抹后,星雪笑道,“姑娘您瞧瞧,可还满意?”
陆晚霏狐疑着照照铜镜,只见脸上的伤痕逼真非常,乍一看竟也瞧不出真假。
似乎......确实比她的手法强些。
“可以啊,星雪,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陆晚霏瞧着满意又新鲜。
“姑娘谬赞,奴婢也是头一回。”星雪憨笑着,有些不好意思。
梳洗完毕,陆晚霏还没用过早饭便带着星雪直奔长安阁而去。
程家的心急,估摸着今日便会来接清怜姑姑回去,她可要早早去等着。
“姑娘今日不去私塾了?”
昨日那祝公子瞧姑娘的眼神可不一般,今日不去,若叫三姑娘捷足先登,姑娘这姻缘岂不打水漂了?
星雪这眼力见儿倒是十足,就是心思重了些,像个老母亲似的。
“不去了,我伤成这样,父亲定然是不许我出门丢人,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呢。”
说话间,陆晚霏已到了长安阁院门前。
稍浓的药味儿萦萦飘出,到了门口却被花香给掩盖了过去,一如陆府的秘密,旁人轻易窥探不得。
祖母对清怜姑姑到底是心疼些的,毕竟是自个儿身上掉下的肉。
陆晚霏整了整衣衫越门而入,正屋暗紫绣金合欢门帘前,一老婆子默声进了里屋通报。
待陆晚霏抵达正屋时,婆子侧身而出,堆起笑意道,“二姑娘来啦,老太太正在里头用饭呢。”
说着挑起门帘将陆晚霏请了进去。
“孙女给祖母请安。”陆晚霏甜甜一笑,福了福身。
“你这伤还没好呢,怎不在屋里歇着?快过来坐。”陆老太太依旧如往日般笑意温和,示意身后的婆子添双碗筷。
“哪里就到下不得床的地步了,正是怕祖母忧心,孙女才特来报个平安。”陆晚霏也不推脱,径直落坐,大大方方地吃了碗清粥。
陆老太太神色一僵,讪讪笑了笑,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这时门口的婆子入内,似是有些顾及陆晚霏,近前来略略压低声音说道,“老太太,程家的派人来了。”
这天才刚亮,他们便赶着来了?猴子也没他们这般着急的。
“陆家如今是清晏当家,叫他应付着就是。”陆老太太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
那一家子全是泼皮,没一个是她瞧得上眼的,可不能扰了她长安阁的清净。
婆子有些为难,双手紧了紧虎口又道,“程家姑爷倒是被大老爷留在了九曲堂,可这四公子和大姑娘说是要给老太太您请安,大老爷也不好拦着。”
婆子的声音渐渐微弱,心里直打鼓。
老太太向来不待见程家人,她这传话的只怕也要跟着受气。
果然,陆老太太猛地将手中的银筷拍在桌上,起身怒道,“他们倒是好大的面子,说来便来,说见便见,真当我是死的不成?”
婆子立时低下头没了声响。
我就是个传话的,您拿我撒气做什么。
“祖母莫要生气,我这姑父虽混账了些,可四堂哥同大堂姐到底是您的亲孙儿,说不定这回便是来请罪的。”陆晚霏放下筷子起身,拂手为陆老太太顺了顺气,又递上一盏茶水。
“请罪?他们何时有这样的孝心了?当年你祖父在世,你那大堂姐眼见你祖父病倒,竟还落井下石,实在可恶。”陆老太太絮絮叨叨又说起往事来。
这事说来也有些可笑,听闻当年祖父在自家园中闲逛,也不派人跟着,不知为何突然头晕目眩,一脚踏入了莲花池的淤泥中,死活抽不出身。
而我那大堂姐正巧在亭中坐着,瞧见这一幕非但不着急,反倒拍手大笑,“祖父成了落水狗咯。”
事后陆家长辈自是气不过,要将大堂姐暴打一顿,却被清怜姑姑拦了下来。
那时的清怜姑姑精神无恙,以大堂姐年幼不懂事,童言无忌为借口,将此事压了下来。
但这终究成了陆老太太心中的一根刺,从那之后,她打从心底里觉得,大堂姐是随了程大郎的脾性,就是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祖母一生慈悲,本该长命百岁,何必若为他们伤了身子。”
人老来都十分惜命,一听动怒伤身要短命的,陆老太太顿时像个没事人似的,喝了口茶水道,“既然人都来了,就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