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山丘一夜未曾合眼,恐惧之心越来越重,盘算着怎么才能逃脱大难:”此寨本来就是马贼的巢穴,不可能不被发现?若是等回鹘军围住山寨,那时想逃就难了!回鹘军才吃了大亏,一定急于报仇,可凭他们那点儿兵马也围不住这野猪岭。他们兵力有限定会要援兵,二三百里地,援兵再快也到明日下午了吧!那时我就到了焉支山下,翻过山就到了六谷番部的地盘,他们还能到六谷番部去撒野?嘿嘿,老子去忽悠折蒲嘉施那混小子,挑拨起吐蕃与回鹘人的战事,老子就无忧矣!可是带了几百人去还他奶奶的都是马贼,难免那混小子会猜忌于我。舍又舍不得,不如分开走,如果他们闯了过去,我就说些好话,让折蒲留下他们,若闯不过去,就算他们为老子挡灾了!”感觉万无一失了才悠悠的睡着了。
”当,当,当”仿佛有人敲门,等他坐起就见小瘸子已将敲门之人让了进来,看看外面天才微微明,还未开口问,就听那贼说:”爷啊!小的已打听清楚,为了打听消息,小的命差点就没了,那个冒失鬼被剁成肉泥了,小的腿快才逃了回来的!”
老贼不耐烦的喝道:”快说正事,啰嗦个屁呀!”那贼左看看右看看才说:”那个凶神是光明神使,是个天神下凡,小的听得清清楚楚,满营的人都这样叫他!”老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认为是做梦,就抬手给那贼一大耳刮子,感觉自己的手也生疼,就厉声骂道:”你奶奶的想糊弄老子是不是?凭你还敢进回鹘人军营?”
那贼一手捂脸,一手指天发誓:”我九生对天发誓,绝不欺瞒,爷给了重赏,我们就当了回勇夫,不靠近军营,怎么知道光明神使的,是真的,确实是天神下凡啊爷!”
老贼盯了很久,半信半疑的问:”你叫什么?九生?放你奶奶的屁,光明神是摩尼教的神,还会有什么使者?”
”是真的呀,爷!回鹘人都信摩尼教啊!”九生辩解道:”小的,小的就叫九生,要不能活着逃回来!都是我这名字起的好!”。
老贼被气得直翻白眼:”我看你叫九死!弄个天神下凡来,叫众兄弟们如何敢去抵挡?”九生嘴里吐了吐血沫子,直接说:”那咱就离开这里跑的远远的,打不过咱躲得过!”
老贼没料他还敢还嘴,骂道:”嗬,你小子主意还挺正!那好,我信守承诺封你做二寨主,你带着那三百多兄弟为先锋,下山一直向东往焉支山方向,翻过山去六谷蕃部,躲在林子别出来。老子带人去会会是什么天神,他奶奶的,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天神呢!”
九生心中一喜:”二寨主,哈哈,老子当二寨主了,以后就吃香的喝辣的了,谁敢犯刺儿,就叫人剁了他!”
心中发过狠后,感觉自己牛逼哄哄的,就劝道:”爷啊,咱不能硬碰硬,还是一起走吧!”老贼主意已定,不假思索,继续吹牛逼道:”你们怕!老子不怕!等我收拾那凶神,就去接你们下山,离开甘州去六谷蕃部!”
九生心中鄙夷着:”你去找死,我可不陪着,等活着逃出去给吐蕃人叫爷都行!”两人各怀心思,命人集合队伍,准备各奔前程。
等老贼把任命一说,众贼炸了锅,骂道:”这是个什么狗东西,就能当了二寨主了?”九生也不理会众人的骂声,就狐假虎威地站在大石头上高声喝道:”爷说了,让我带你们逃到安全地带去,爷是真英雄啊!要独自一人去会那凶神,还不拜拜爷的救命之恩!”
众贼听得清清楚楚,能随他逃出生天,不与凶神拼命,顿时高呼:”大当家的威武,二当家的神气!”
九生看众贼认下他这二当家的就更神气了,继续吆喝道:”跟着我九生的,马上整理好马匹刀枪,一个时辰后在此集合,记住都跟爷道个别,咱们焉支山下会合!”众贼一哄而散,忙着去整理东西去了。
嵬名山丘望着被吓破胆的贼众散去,心中落寞至极,但还得把戏演下去,假意拱手道:”二当家的,弟兄们交给你了!老朽若有命在,定报二当家抬举之恩!”
九生也不客气,还礼道:”爷永远是爷,永远是众弟兄们的大当家的!”二人假意奉承完了,各自回头走开,并都鄙夷对方,心说:”去死吧!”
老贼吩咐亲兵去把自己人都看好,别跟着他们跑了。一个时辰后,山寨已安静了许多,嵬名山丘命留下的七八十号本部落人说:”那些混蛋们走了,咱们也该走了,可惜了那些不听话的嵬名山部的胆小鬼了,既然你们留下来,我就带你们走出活路来,去!做两副滑竿,抬着我爷孙俩,咱们就此翻山绕路去六谷蕃部!”众人一听不知老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没人敢问,照他吩咐的去做了。又过了半个时辰,山寨已是人去寨空。
且说景琼,自太阳升起,就等在营寨门口,等的是心急火燎,快接近午时,才远远看到路上烟尘大起,马蹄声越来越近,看到索字大旗迎风飘扬,马队到营门前,索将军翻身下马,拱手施礼道:”殿下,我等可来迟了吗?”
景琼见是索将军,不是他长子索忠朝,就知道来的是甘州精锐,忙还礼道:”索将军一路奔来,定是疲倦,但现在不是歇的时候,马上上马,再奔五十里,奔袭敌巢,大胜之后再歇息!”然后一招手就见古兴带队冲出营寨,向东而去。
索将军无奈重新扳鞍上马,将大刀一举,随景琼快马加鞭奔袭野猪岭去了。
将士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占了野猪岭山寨,山寨已是空空如也,连忙下山禀报景琼,景琼神色极为镇定,吩咐古兴按原定计划行事,于是就听呼哨一声,八百精骑就狂奔向焉支山方向,大约奔了四五十里,就听前面喊杀声震天响,景琼心中大喜,马上命令:”围上去,一个都不能放走!“
甘州精锐也不顾几百里长途奔波的劳累,高举刀枪就围了上去,在重兵碾压之下,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抵抗,重兵包围下的马贼遍地都是死尸,就是跪下求饶的马贼也没放过,一样的屠杀殆尽。
景琼见到羊啸之时发觉羊啸不太高兴,忙问道:”那老贼何在?”羊啸摇摇头道:”这里没有那老贼,自埋伏在这里,就等来这一帮马贼,想那老贼就没有打算从这里过!”
景琼一听,暴跳如雷:”难道老贼上天了不成,真他娘的老奸巨猾!多利!多利!马上带人搜索,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多利无奈,忙重新整顿斥候营追了下去。景琼稳了稳心神才对古兴吩咐道:”羊将军连日劳苦,咱就原地扎营吧!”
古兴命快马回去,命令留守营寨之兵卒将大营拆了,移到这里来,并对景琼与索将军言道:”大军虽已很疲累,这边原地扎营,那边歇息片刻把马贼尸首整理一下埋了!”索将军一听称是,景琼点头后千余精卒原地休息,等待营寨扎起不提。
且说多利带斥候营一路往东,眼看着到了焉支山下了,却什么都没发现,命全营进山入林中暂歇片刻,叫一队斥候放哨,众斥候都累得不行,躺倒就睡着了,听着呼噜声一片,多利心中焦急万分,把从昨天到围歼马贼后得到的信息,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也理不出个头绪,心中暗骂老贼,竟他娘的玩了个金蝉脱壳!
可老贼应该往东啊,再往东就是六谷蕃部了,不是甘州的地盘了。一定是进山了,绕路来焉支山,要在甘州与凉州的交界处重立山寨吗?可他的贼众已被消灭了呀!还当马贼?就凭那点人马,普通的商队也动不了啊,岂不要饿死山上?
难道要去投吐蕃人,吐蕃部落头人会接受他吗?这老贼闯荡江湖几十年了,可能会与吐蕃有点儿勾联吧?不行,不能让老贼去投吐蕃人,将来会后患无穷的!往南顺焉支山一路搜索过去,兴许能碰到,老贼绕道过来,距离远了不少,明天也到不了这里的,万一走两岔了,就前功尽弃了,还得散开了搜索,哎,听天由命吧!
一个时辰后,多利叫醒众兄弟道:”兄弟们,咱们这趟差都辛苦点,咱们分成两队,一队走山上,顺山脊往南搜索,一队走山下,顺山谷往南寻找,发现有老贼行踪放响箭,咱们两下会合,老贼可能比咱们人数多,放暗箭射死一个算一个,此次一定要留下老贼狗头,马上天就要黑了,找个地方宿营,莫要点火惊动外人,会平添不必要的麻烦,记住了吗?”两队斥候马上分开搜索,一队顺着山谷摸了进去,一队往山上钻进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