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琼为何连夜烧寨搬出贼巢是有道理的。昨天午后,得到生皮传回的消息,景琼急召几位主将到大帐商议。
羊啸将金铭在贼巢中所定的偷袭之计说出,让各位分析。索忠朝兄弟和景勇都用眼光,盯着沉默中的古兴,好像古兴是最后拍板定策之人。景琼知几位的心思也望着古兴,沉默良久的古兴抬眼发现大家都看着他,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景琼也不客气:”快说说,有几成胜算”古兴肃颜道:”此计能成!有几点我们必须的注意:第一,分兵从小道偷袭后山,必须弃马长距离奔袭,我部兵卒就丧失了马上优势。第二,奔袭到后山必须体力恢复后,才能发起攻击。第三,后寨之贼若众,就会陷入僵持,就会于我部不利,所以必须前寨先发起攻击,使后寨之贼在无防备之时调入前寨防守。第四,这样留在寨中之贼就不能太多,生皮传信说,贼巢之中约有五百之数,那么要保证顺利攻下贼巢,最低也得诱出一半的党项贼。第五,要想诱出二百至三百的党项贼,就必须有足够大的诱饵,这个一会儿在计算吧。第六,咱们要围剿诱出之贼的兵力必须大于来劫掠商队之贼,也就是必须在四百以上的兵力参与围歼,必须保证不能放走一个。最后必须在完全切断贼逃回山寨之路,若是放走一个,必使贼酋警醒,后寨偷袭将困难加倍。”
古兴的分析很透彻,一环扣一环让人一听就懂,所以都听得很严肃认真,没有人插言,就听他继续说:“诱敌必须的成功,抛出大饵去让贼感觉有大量财货唾手可得,使贼丧失理智急急赶来。军队扮商队恐被识破,必须用真正的商队。现在必须快马赴甘州,组织几只商队合成一股,明日午时通过党项贼所控区域,请殿下马上派人回甘州,一来一回近三百里路程,时间紧迫!”
景琼吩咐景勇回甘州,许宣也自告奋勇跟随,二人快马疾驰回甘州不提,且说古兴继续分析布置,偷袭两面夹击白鱼谷之中的党项贼之事:”羊将军率所部精卒突袭后山,弃马翻山,当多带箭矢,必要之时使用火箭烧其木屋,让贼无处藏身,磕破后寨。十队弓兵十队刀兵可够用?”羊啸点头称够用。
古兴计算了时间对羊啸说:”明早出发至树林之中弃马翻山,午后埋伏于后山林中等,看见前寨火起就冲下山去。”
然后对王子景琼道:”殿下集中左、右、后军共四十队明早出发,埋伏于前山隐蔽处。等党项贼哨探发现商队回寨报信后,迅速进入伏击地,前后左右均匀配备兵力,等诱出之贼进入埋伏区,要快速果断地包围全歼,不可放一贼出来。攻击之地当选择离贼巢二十余里外,才能不惊动巢内之贼,要在一个时辰内完成全歼,后迅速攻击贼巢。听生皮传回消息说那贼巢寨墙,全是整根木料打造而成,强攻会伤亡巨大,引火之物要多带!”
”军中有三十袋火油。可派上用场?”景琼插言问道,羊啸听到火油马上问道:”可是延州所出之物?”景琼点头称是。古兴喜道:”那敢情好,用力大之卒抛上寨墙放火箭烧最快。”羊啸心想:”火油,延州出产,那就是未经提炼的石油啊!应该是宋代才发现此物的。后又想再过几十年可不就是宋代么?”
古兴安排停当后又言道:”大战之后必已入夜,切不可在贼巢中过夜,当迅速撤出,另选平坦之地扎营!”众人不解,就问为何。古兴说:”贼巢之中我们不熟悉,若有小撮漏网之鱼趁我部疲急,而且我部又处在大胜松懈之时,利用夜间偷袭,贼又熟知地形,再来把火,我们将得不偿失啊!”众将醒悟齐道:”古将军真是当代的诸葛孔明啊!谨慎之极啊!佩服佩服!”
漏网之鱼真得有,但不会趁夜偷袭。漏网之人便是野利不种的狗头军师嵬名山丘,其人五短身材,却头大如斗,倒三角脸型。眼眉狭长。鹰钩鼻子,两撇鼠须下八字嘴,平时不大爱说话,心思阴沉,工于算计。
寨内贼众多不喜于他,又恐被他算计,故都躲着他。这几日他率自家亲兵回嵬名山部,携去大量劫掠而来的金银财帛。此贼不在寨中才使金铭偷袭之计成功,否则必被识破。
但是那郎中孙绪却知此贼手段,故忧心忡忡。景琼率军远离三十里扎营时已近黎明时分,众兵卒疲累异常,因此整个营中静悄悄的。郎中孙绪却睡不着,好不容易捱到天明,便急冲冲地来找羊啸,被守帐兵士阻拦不得入内,就在门口转圈圈。直至日上三竿,金铭携二兽来找羊啸交令,在帐前碰见他,看他两眼血红,急得直转圈,知他定有急事,将他带入帐中。
羊啸刚刚起来,正待披挂整齐后去见王子殿下,见他们进帐便问道:”昨日大战,众将都很疲累,殿下传令,午时升帐,封赏有功,你们不知吗?”金铭正要接话,却被孙绪抢先答道:”有急要之事报于羊将军知晓,若不报恐误军机!”羊啸经此大战已不再有惶急之色,知做大将心里稳重如山才行,吩咐二兽道:”即是军机我不可一人凭断,去请古兴前来,若殿下已起,一并请来。”
二兽去请古兴不提,羊啸命二人坐下稍等,便在帐后选干净的青草之露净了面皮,打了一趟拳脚,活动活动筋骨,看见景琼与古兴携手前来,将二人请入帐中落座后,就请孙郎中叙说:”殿下,羊将军。我乃中原陕州人氏,多年前被野利不种伏击被俘,因我是医官,党项贼并未加害于我,昨日剿灭贼巢,不才还是略有微功的!”
金铭同时也点点头,表示正是如此。孙绪急切的说:”这贼巢内并未清剿干净,还有一老奸巨猾之贼并未在寨中,此贼听说是回其部落家中了,他名叫嵬名山丘,此贼多智谋,善算计,此贼若是在寨中,在下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也不可能从小路接引大军前来的。前年就是他识破药大帅的分兵之计,带领野利三兄弟和五百贼众远遁而去,而后又折返回来在此为患的,此贼不除贼患未靖啊!”
景琼听孙绪言,不解地问道:”此贼嵬名山丘为何离去?”孙郎中解释道:”此贼爱财,与屈西勇因分赃不均,闹到野利不种那里,野利平时倚重二贼,又拿出不少金银安抚二贼。嵬名山丘也可能是惧怕屈西勇的威胁吧。这老贼在此寨中势单力薄,不放心将赃物放在山寨,才携带所有财物送至家中的。我估计应该是这样。“
景琼恭手道:”多谢孙先生提醒,那嵬名山部距此有二百余里也!此贼离寨有多少时日,近期可否能回来?”孙郎中扳指算罢:”月圆时就走了,已有十日,恐正在回程吧?”
羊啸向景琼恭手道:”王子殿下,正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末将愿领一支人马,迎头擒下此贼,殿下以为如何。”景琼点头命道:”羊将军可带本部人马去,另外孙先生,金铭,石胜,图多寿也一起去。此贼狡诈,擒其不易,可杀之以除后患。另外此处贼巢虽破,但沿商路还有多处贼巢,可探查清楚,一并剿之。本帅派探马斥候出去,明日我率大军随后援之。”
羊啸领命,点齐本部人马出营东去,孙郎中看羊啸亲自出马,知道他武力强悍,也很高兴跟随羊啸一起出征。金铭求令去带狼头寨旧部来入伍,生皮因知那一帮马贼藏身之所也跟着去了,相约明日午后与羊啸会合。羊啸命斥候前面探路,东行两日也未见嵬名山丘那贼,倒是金铭与生皮带狼头寨部众,按时与羊啸率军会合于一荒坡处。
日已西斜,命扎下营寨,埋锅造饭。众将围着羊啸在一棵树下商议明日怎么行动,羊啸因两日未得老贼消息,有些郁闷之色。孙郎中更是急得嘴上起了大泡,可也无计可施,又不得不言:”羊将军,莫非是在下判断失误?那老贼并不打算近日回程?”
羊啸止住孙绪言道:”我也一直在想,那老贼是不是与山寨贼酋已生嫌隙,而又觉察到可汗军队欲缴山寨,恐觉不敌,故意找借口离开的?”孙郎中惊讶道:”若是这般,那老贼也太厉害了,嵬名山部不知离此还有多远?”说着看向金铭,金铭正低头思索,感觉有人看他赶紧抬头说:”若是有地图就好了,探马派出去已两日也无回报消息,这样盲目寻找犹如大海捞针。”
羊啸脑中马上浮现出一张世界地图来,可是不由得苦笑道:”在这甘州之地怎么可能会有地图?“说完这句马上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已经有地图了,就问金铭:”你们做斥候的应该会画地图吧!“金铭摇摇头道:字都不识几个,怎么可能会画,倒是认识一点儿,还得有人认识地图上的字。唉?孙先生认识字!”孙郎中苦笑一声答道:“又没有地图,识字也没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