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见羊啸匆匆来找他,将他迎进房中坐定询问道:”大人匆匆而来所为何事?”羊啸就将明日王庭会见之事告知于他,并求他帮忙了解摩尼教之事。
许宣正色说道:”摩尼教传于中土已二百余年,起初一直在吴越、闽地一带传播,其主旨是劝人为善,认识光明与黑暗二宗,亦是善与恶,初,中,后三际,即过去,现在和将来三个阶段。武周延载时,拂多延僧上书唐廷,后被允许正式传播,摩尼教兴盛一时常常与佛道二门切磋,并融合教法,才得以发扬光大。”
许宣又说:”大人见回鹘可汗之时,莫要讨论教法之事,摩尼教国师自会解释教义,千万不可喧宾夺主,只说你是光明神派来的使者,是为惩恶扬善,维护摩尼教正统而来即可。”
许宣围着羊啸转了两圈嘻嘻笑道:“既是光明神使,要惩恶扬善,必是盖世武神才可!我这里正好有一套武人的行头,你且穿上我看看。“说着就拎出一包袱,取出一套盔甲丝绦给羊啸穿,边穿边说:”这是当年那个道士赠与我师的,凭此行头,我们才出蜀地穿秦过凉来到甘州的。吾师就凭着这身行头,自封光明神使者,才在肃州站住脚的,因此肃州的百姓都知道,摩尼教里有个光明神使呐!如今你穿上这身行头,让他们觉得你能辨善恶,铲除一切不法就行了,不必去现身说法的。”
打扮停当,许宣围着羊啸转了一圈说:”大人的身量与吾师无几,正合身,只是手中无有像样的兵器,这个在下就无能为力了。”羊啸心想:”这个不难,去找索将军借就是了。”转身就到前厅推门而入。
三人看一武将打扮之人进来,都惊讶的站起来,仔细一瞧是羊啸,唐使张匡邺赞道:”小将军这一身打扮,可是天神下凡一般。”崔叔围着转一圈,惊喜道:”光彩照人,光彩照人啊!”索将军站在远处凝神观看,喃喃的道:”这身甲胄虽合身似乎是旧了些,跟我来!给你配一身更好的甲胄,再选一杆合适的兵刃在手,不是天神也是天神了。”说完拉着羊啸出了院门,二人骑马而去了。
大概夜半时分,众人听马蹄声急,二兽便飞出门外观看。见羊啸纵马归来,金盔金甲,手持三尖两刃刀,胯下青鬃马,犹如天神一般停马在驿馆门前。二兽慌忙上前接住那柄刀,拎着就回院中了。
羊啸翻身下马,那老伯接住马缰绳,抚着马背道:”宝马啊宝马!”就牵着马进了马厩。崔头领满意的点点头问道:”索将军可是下了血本了,他没告诉你这身甲胄和兵器从何而来吗?“羊啸自穿上这盔甲就显得很神气,也是很神气的答道:”索将军只说这是大战黑汗时所得,这柄三尖两刃刀是中原王朝遗留之兵,并不知是何人所用。“石靳叔也很高兴赞道:“自古神兵皆有主,你就是它的主人。“
生皮与古兴,一边儿一个,挎着羊啸的肩膀就要回房。被许宣叫住,拉入他的房中,先接过羊啸手中的包袱扔于榻上,然后拉着羊啸赞道:”这一套行头比吾师那一套显得更精神。“说着从身上掏出一青铜腰牌,别在羊啸腰间后轻轻说道:”吾师遗留之物,上面铭文没人认得,只知与光明神有关,以后就是大人你的了。”
清晨,驿馆门口。索将军顶盔贯甲,带了一队士兵来迎接唐使入王帐。唐使张匡邺着锦袍玉带,羊啸也是盔甲齐备,随从牵过马来,二人跨上马。与索将军一道,威风凛凛的去王帐了。。
在可汗王帐门口前下马,见各色人都等候于此。只听鼓声阵阵之后,唐使与羊啸也跟随众人入到帐中。羊啸抬头观看,大帐两侧各部落首领一一落座,有一侍卫头目模样,将唐使与羊啸安排在两侧末尾坐定,就听侍卫高呼:”诸位安静,可汗升帐。”
在屏风后走出一中年人,着大红色的锦袍,正是回鹘顺化可汗药罗葛仁裕,到王位上落座后吩咐道:”今日请各部头领到此,共同迎接大唐使节。”侍卫头目高喊道:”请大唐使节奉承郎张匡邺张大人觐见!”
张匡邺高举圣旨,进步到可汗案前,喊道:”大唐顺化可汗王请接旨。”只见那可汗,整了整衣冠,依然坐着呼道:”唐使请宣旨!”张匡邺展开圣旨,高声念道:”大唐长兴四年元月十日敕旨,甘州回鹘部顺化可汗……”
羊啸听到的圣旨的念法,感觉怪怪的:”不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等等吗?”正胡思乱想之际,圣旨已念完,下面嗡嗡声四起,抬头望向可汗的脸色,铁青铁青的,半天才命唐使入座,就对各部首领道:”大唐皇帝陛下体恤西域三国,民众生计艰难,欲赐锦缎丝帛,茶叶器皿等物品来西域。可那党项贼胆大包天,竟堵塞商路烧杀抢掠,诸位首领你们能忍得下吗?”
可汗话音刚落,就见旁边站起一少年,呼道:”父汗,儿臣,愿带兵征讨之!”众部落头领也跟着附和道:”王子殿下,神武之姿,定可马到功成。”等马屁连连。
此时一老者站立起来,施礼道:”王子殿下,不可盲动!我王居甘州之地,奉大唐为正溯,为大唐护佑着河西商贸要冲,怎可妄起刀兵。那党项贼来此袭扰,也是小股贼人,不必大动干戈。王子殿下,带精锐之士,肃清即可!”可汗听此分析,就和善的道:”国师此言有理,景琼可带五百精骑视察各方,将党项贼人清剿殆尽,保我百姓平安。”
羊啸一听这些家伙说话都文绉绉的,感觉好像是在演戏一样,令他很不适应,此时听到那老国师呼道:”光明神使架临,令我朝蓬荜生辉,请与我王相见!”羊啸站起身形,跨步走到可汗王案前,呼道:”陛下,本使至此已多日,观陛下之国,治理的歌舞升平,百姓富足,本使代光明神贺陛下之功!”羊啸将心中默念了几十遍的马屁奉上,令那可汗喜笑颜开。
那可汗王被戴了高帽,欣喜的说:”光明神使大人莅临我小帮之国,是我朝之幸,百姓之幸,快请坐下,与我等一起欢宴!”那老国师抬手请羊啸入座,王子景琼望着羊啸的英武之姿,甚是羡慕,端着酒杯,来与羊啸同饮。
顺化可汗目送羊啸归了座位后,神滞了半响,才招手国师近前问道:”这位神使大人,我观其面容,似中土人士,英姿神武,仪态端庄,国师乃波斯之人,这……?”那国师诡异的笑道:”光明神使者,乃神人,神游人间,自然幻化人形,想必是要去中土恢复本教传承的。”
可汗似是明白了其中道理,点点头说:”摩尼教在中土被佛道二门打压,今有神使前往,定会恢复前唐之面貌。”老国师叹道:”我如今已六十有余,身体已大不如从前,若要年轻十岁,定会陪神使去往中土,复兴本教的。”可汗用商量的口吻道:”国师自是不必哀叹,莫不如让景琼跟随前往,国师以为如何?”国师向羊啸和王子这边望去,看二人相谈甚欢,回头答道:”看缘分吧!”
羊啸与王子景琼举杯共饮毕,景琼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说:”光明神使大人,不知您用何兵器?小王我很期待与你切磋一番,好领教一二!”羊啸一听这话似有挑衅之味,便回道:”王子殿下,那就请到校军场走两招,我也好好领教殿下的神威。”
景琼一听,欣喜的拉着羊啸的手,边呼:”爽快!”边向帐外走。二人出帐,各自跨马直奔校军场,各部首领一看有热闹都跟随而来。校军场片刻工夫就围满了人,各部首领以及家将,军士,都热情高涨,呼喊着:”王子殿下神武!”
二人策马到校军场中间,互相抱拳行礼毕,各向两侧退后一百步,留出冲锋的距离,只听得一通鼓响,二人同时催马冲了过去,王子用的一柄开山大刀,迎面横劈而出,眼看着就要劈至面门,羊啸仰身后倒,单手从下往上,猛磕劈来之刀,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王子手中大刀就直立起来,想变招也晚了,两匹马错身而过,王子拉马回旋,立定心想:”他竟然不按常规躲避,从下往上,这样磕,说明对手臂力惊人,此人马上功夫相当娴熟,要多加小心才是。”
于此同时,羊啸却想:”你出完第一招,且看我还你一招,看你如何招架?”便猛的催动战马,迎面冲了过去,也是横劈之势,按照常规仰面后倒,或翻身马侧躲过即可。可惧怕羊啸马快,瞬间即到,王子熟练的翻身躲在马侧。由于动作早了一点点,被羊啸瞅准机会,用刀面轻拍了一下马面。而且速度极快,就又抬刀策马而过。王子要翻身上马之时,战马突然一头杵在地上,王子紧急翻身落马,姿势极其灵活,迅速站起来,开山大刀也弃手而去。看向战马,脖颈已折断身亡,全场顿时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张着大嘴发不出声音。
羊啸翻身下马,拾起王子的开山大刀,缓步走上前,将刀平端,欲还给景琼,此时景琼才从惊愕中醒过来,接过大刀,杵在地上,抱拳道:”我输了!”然后拎刀徒步出了校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