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靠山村。
莽莽青山绵延千里,靠山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
山上树木繁茂,水中鱼虾肥美。
山脚下零星点落数十户人家,屋前篱笆环绕,屋后瓜豆葳蕤。
此时正是傍晚,夕阳西下,袅袅炊烟冉冉升起。
稀疏的柴门里偶尔传来一两声慵懒的犬吠,几个垂髻小儿手持木棍,嘴里咕咕咕的唤着,正在赶鸡入巢。
忽然一声怒吼,好似凭空降了个炸雷,刹时打破山村宁静。
“哪个杀千刀的把黄表纸扔在茅坑里?天老爷呀,你怎么不长长眼睛降个雷?劈死这眼里没祖宗的东西?”
李奶奶提着粗棉布襦裙踮着小脚,从屋后急匆匆向前头奔来。
隔壁赵家老太太穿一身半新不旧妆花褙子,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梳在脑后挽了个圆髻。
虽说上了年纪,但细腻的皮肤依稀能看出几分当年风韵。
她刚才正倒油炒菜,被那一嗓子吓得手一抖,看着空了一大截的油罐子满脸心疼。
“她这又闹得哪出?她家夏儿不是醒过来了么?”
赵冬儿坐在灶下拉风箱,自然卷头发梳个俏皮双丫髻,乌溜溜的眼睛洋溢着笑意。
她一把接过奶奶正要把油朝回铲的铲子。
“奶奶你赶紧去看看吧,好好劝劝李奶奶让她消消气。”
赵老太太把手在围裙上揩了揩,没好气的瞪一下两眼发亮的孙女儿。
“这好好的日子不过,闹腾个啥?把油给铲回去,一会我回来看油罐没涨起来,我扒了你的皮!”
“奶奶你尽管放心,我保证让你的油罐子涨起来!夏儿姐这两天都躺在床上,李奶奶别出啥事了。”
赵冬儿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嘻嘻把赵老太太推出灶房。
“你个死丫头,你还敢跟我犟嘴?你说,是不是你把黄表纸扔粪坑里的?”
怒气冲冲的李老太太一把提溜起床上的女孩。
那女孩约莫十二三岁,一张容长鹅蛋脸,两道弯月眉,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似星辰。
穿一身半新不旧鸭蛋青亚麻布袄裙,有些凌乱的头发松松挽了个髻,虽然神情恹恹但难掩眉眼间丽色。
此时她一脸生无可恋,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高床软枕仆妇成群?自己穿越却茅屋粗食...
“你让我一个人静会儿,行不行?”
“赵家嫂子,你说我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呦?继溯(求神佛保佑所得善果的意思)个这样的孙女?”
李奶奶紫褐色的唇不停翕动,满脸惊骇望着孙女儿。
“孩子还小,她这两天身上又不舒坦,你就少说两句。赶紧做饭去吧,一会儿大牛他们下地回来冷锅冷灶的,可不亏身子?”
赵老太太心里有些不喜,一把扶住李老太太,谴责的目光淡淡睃一眼李夏儿。
“赵家姐姐,不是我不心疼孙女儿,这死丫头她实在让人寒心哪!家里也没啥闲钱,好不容易给她爷爷买刀黄表纸,她却扔茅坑里了,她还要一个人静静?”
李奶奶越想越伤心,以前的孙女多乖巧懂事,自从磕着头醒来后跟换了个人似得,对家里人也爱搭不理。
李夏儿也满心烦闷,两道弯月眉皱得能夹死蚊子,好好睡个觉也能穿越,穿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她真想去死一死,看看能不能回去。
都说穿越好,穿越妙,山珍海味可劲儿造,王爷将军任自己挑!
唱唱歌,跳跳舞,吟吟诗,背背赋,搞搞发明,卖卖菜谱,人生巅峰好不幸胡?
怎么没人告诉自己,上厕所要用竹签擦PP?
见对面老太太一副要吃了自己的表情,手抖成那样,李夏儿撇了撇嘴,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
“好了,算我错了,不就是一点黄表纸吗?我以后赔你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