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十四日,顾卿再没见过唐景川一面。成婚前一天,王府来了许多下人。顾卿刚一睁眼,就被丫鬟们拉起来洗漱梳妆,顾卿被扯的浑身不舒服,想着原来被伺候的感觉也不算太好啊。
顾卿突然被门边的一抹绛红色吸引了去,她偏过头一看,一个丫鬟捧着一套嫁衣走来“顾小姐,这是王管家取来的,说是夫人以前亲手制的。”顾卿看着嫁衣,心里有些感叹,夫人,这衣服我就替您女儿穿了。
一大堆繁琐的准备过后,顾卿的花轿终于到了王府门前。宾客众多,唐景川一身红色十分抢眼。顾卿的凤冠遮住大半张脸,若隐若现的红唇更是诱人。唐景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笑笑,牵住顾卿的手。
顾卿没见到唐景川多久,便被丫鬟扶进洞房,接下来应该是等着唐景川来就好了。这个国家似乎还没有拜堂之礼,婚礼的过程也不算复杂,顾卿觉着这已经是万幸了。
谁知一等就是一两个时辰,房门嘎吱的响声惊醒了顾卿。她揉揉眼睛,发现来人正是唐景川。唐景川还算清醒,身上却带了些酒气。“人太多,招待的有些久了。”唐景川关上房门,语气中带着些疲惫。
“王爷累了吗,要不你先睡吧。”顾卿走到他身旁,不过又想到之前丫鬟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她的事项,不知怎么和唐景川开口。
唐景川似乎看出来顾卿的纠结,说道:“那些不必要的礼节就免了吧。”顾卿听完这话又有些不舒服了,他一个古代人怎么比自己这现代人还随意啊?婚丧嫁娶这些不都是大事吗,哪能说免就免啊。
顾卿倒了两杯酒,说着:“不行,这合卺酒必须得喝。”唐景川拿起杯子,看了看顾卿,还是依了她的意思。
顾卿想了想还有些什么,看着桌上的剪刀,赶紧拿了起来,随便扯起自己一缕头发就要剪。这也是丫鬟叮嘱她的,两人要各剪一缕头发结成合髻放入锦囊里,从此以后两人便生死不离。唐景川忽的拉住了顾卿的手,顾卿抬眼望他,问道:“怎么了?”
唐景川看着她说道:“不必这样。”顾卿皱了皱眉头说:“可丫鬟说这是自古以来的礼节,让我一定别忘了。”莫非是唐景川不愿意?
唐景川见她似乎没明白,又说道:“本王说你不必委屈自己。”顾卿更加疑惑了:“什么委屈,哪来的委屈?”
“本王从小便听说你喜欢皇上。你嫁给本王只是为了你爹,本王也只是为了拉拢朝中与你爹亲近的大臣。你我二人各取所需罢了,不必如此认真。”
顾卿听罢竟然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怅然若失。她发觉自己老这样,别人对她一点点儿好都能在她心里升华,眼巴巴的去追着人家。顾卿笑了笑,说道:“既然王爷这样想,那最好不过了。不过王爷今晚是睡这儿还是...?”唐景川明白她的意思,说道:“我睡书房,明日早晨丫鬟来之前我会先过来。”顾卿听他不再自称本王了,觉着之前在外面说话都像端着似的,现在总算放下来了,她不知该高兴还是怎的。
顾卿摘下凤冠,脱了外衣,躺在床上眼前却浮现出唐渊的脸。那个原主这么喜欢的人,到底有多好呢。顾卿自己的前男友,会因为她肚子疼而凌晨起来烧热水,帮她捂暖肚子,睡梦中还能叫着顾卿的名字。可他也能和同剧组的女明星炒作,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连几天不回顾卿的消息。
顾卿分手后,还能在网上看到他的新戏要上映,花絮里他笑得开心极了。顾卿就这么看着电脑屏幕,直到天都黑了,整个房间只有电脑的蓝光照在顾卿脸上。她拿起钥匙就出了门,去街边的酒吧喝酒。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们,像是这个城市里颓废的核心。顾卿坐在吧台边一个人喝闷酒,不知喝了多少,她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便是在牢里了。
等等,这不会是梦吧?顾卿掐了自己一把,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还好还好。
看着被布置的喜庆的房间,和冷清的夜晚似乎有些格格不入。顾卿随手一摸,摸到了装头发的锦囊,她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还是起身拿了剪子,剪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扯了根丝线,顾卿不知道怎么打同心结,索性就随手绑了个蝴蝶结,把自己的头发放进锦囊里。她细细的整好,把锦囊放到枕头底下。接着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日,顾卿是被开门声吵醒的。天还未亮,那人影关了房门,便坐到床边来。顾卿连忙闭上眼睛,想着是不是该给他挪个位置,可唐景川就这么坐着,一直没动身。唐景川看顾卿睡觉也不老实,被子掀了大半,伸手便帮她掖掖被子。顾卿睁开眼睛,开了口:“王爷。”声音有些沙哑。
“吵醒你了?”
顾卿摇摇头,想着这么黑他看不见,又说道:“没有。”
唐景川低着头说道:“快睡吧,还有一会儿才天亮。”顾卿转身侧躺着说:“睡不着了,王爷,聊聊天吧,我们都没好好聊过天呢。”
“好,你想聊什么?”
顾卿看不清唐景川的脸,索性就闭上眼说话了:“聊聊王爷吧,王爷的家里人,王爷的喜好,什么都行。”“我儿时一直住在永安城,那是皇上赐的封地。我出生后我娘就过世了。父亲之后一直未续弦,在我十五岁那年,他也因伤寒离世了。”唐景川声音里没带什么感情,顾卿却听的有些难过,她想到她妈妈了。
顾卿伸出手,紧紧拽住唐景川的袖子。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唐景川才继续说道:“平日你若想出去玩,我安排了侍卫陪你,你想要什么和他们说便是了。”
“嗯…”顾卿低低的应了一声。唐景川觉着手上的力渐渐松了,窗外渐渐明亮的光照进来,才发现顾卿已经睡着了。他把顾卿的手臂抬起放进被子里,起身出了门。
唐景川叫来下人,吩咐着不准打扰王妃,交代了些事情便准备入宫了。他回头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又说道:“王妃要是有什么事便让人来宫里通知我。”
顾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直到日上三竿才睁眼。她打开门,门外站了两个丫鬟。她们行了礼,年纪稍稍大些的那个说道:“王妃,奴婢二人是王爷吩咐来的,若王妃不嫌弃,以后奴婢就伺候您了。”顾卿随意点点头算答应了,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映春。”这是年纪大的。
“奴婢名映冬。”那年纪小的估摸才十五六岁,说话怯生生的,也不敢抬头看顾卿。
“行了,你们带我逛逛王府吧。”两人帮着顾卿换好衣服,三人便朝院外走去。
“王爷的书房就在左边,右转是厨房后院和下人的屋子,有些远,王妃就不用去了。往前边是花园,穿过花园便是正殿。王妃想去哪儿?”映春在王府待了许多年,大大小小的事都已经很熟悉了。
顾卿想了想说道:“去花园吧。”
等到了花园,顾卿才觉着叫花园真是屈尊它了,这明明大的像个公园吧。
满园桃花交相映,这月份正是开的好的时候,顾卿看的有些晃了神。唐景川怎么这么喜欢桃花啊,衬他那花里胡哨的气质?
远处一汪池水,池里有许多活蹦乱跳的鱼,池中央有一处亭子。映冬顺着顾卿的目光看去,说道:“那池子是夏日种荷花的。这园子一年四季都是活着的。”顾卿笑了笑,想着映冬这小丫头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往前走去,却见亭子那边突然来了一个女子。她着一身月白长裙,套着橙红色的长衫,颇有些孤高清冷的味道。
相隔太远,那女子没见到顾卿,在亭子里坐下,旁边还有下人照顾。顾卿有些诧异,这常夏不是说唐景川身边没女的吗?怎么消息还不可靠呢。
她看着那女子,头也不回的问道:“那是谁?”“王妃,那是府里的歌伎。”映春回道,“王爷见她琴技了得,便带回了府里,书文姑娘来了一两年了。”
“还行吧,挺好看的。”顾卿点点头。争风吃醋这件事她到现在都没体验过,虽然也挺想体验一次,可一到跟前就开始看热闹的心态了。
顾卿想着算啦,别让她发现自己,便转身走了,说道:“去王爷书房看看。”映春连忙说:“王妃,王爷从不让人进书房,这是不是不太合适…”顾卿叹了口气,好吧,古代人书房都有机密似的。“那就去厨房吧。”顾卿点点头,自己的厨艺还是过得了关的。
映春与映冬互相看看,映春开了口:“王妃,您想吃什么告诉奴婢,奴婢叫人做来。”顾卿摆摆手,说道:“不用,我就是想做些糕点。园子里这么多桃花,能做桃花糕吗?”
映春答道:“每年都做的,王妃想吃奴婢现在就去吩咐。”顾卿摇摇头:“我要亲手做,你别拦我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两人只好依了顾卿,随着她一起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