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虔当夜随甘敖出宫后。不久便来到太师府,行至中庭天井时,有数十个黑衣人持械蹿出,将嬴虔和随身侍卫白起团团围住。
嬴虔再看甘敖,此时他已经站到黑衣人一侧了。
“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师敢担待此责吗?”
甘敖转过头去不敢看嬴虔,只是诺诺说道,
“君上勿怪,父命难违。我想父亲应该不会难为君上的,他让我们好生把您请进去。“
侍卫白起这时拔剑,怒视甘敖道,
“君上莫忧,眼前不过数十人耳,我可当之。“
就在白起欲要动手之时,从内廷走出一人,大声喊道,
“我儿住手!我可以性命担保,君上必然能安然无碍!“
白起转头一看,吃了一惊,原来说话这人正是自己的父亲白猷良。
嬴虔这时也劝道,
“白将军切勿冲动,我们先入内看看情况再说。“
此时太师府的内廷客厅中,众多领主全都在场。而甘龙也一扫方才病气,像个没事人一般,正安然喝茶。
甘龙见嬴虔进来,便赶忙起身领着一帮领主叩拜。
嬴虔见众人跪倒,怒道,
“你们何必如此作态呢?这番处心积虑定是有事,不如快快说来。给个痛快。“
甘龙拱手说道,
“君上勿怪,我等也是被逼如此。“
“如今商鞅恶法欲借尸还魂。而那作怪之人,便是奇士李宁,我与众多领主商议,为家国计议,只得求君上废恶法杀奸佞。“
听完甘龙的话,嬴虔转头问周围众人道
“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吗?“
这时众多领主一齐跪下道,
“太师所言极是,我等附议。“
嬴虔这时指着众人,呵斥道。
“我今日若依你们之意,真废了新政,杀了李宁,请问你们中的何人可带秦国脱困,何人又能收复我秦国故地。“
“是你?“
“是你!“
“还是你?!“
嬴虔这时环视四周,他目光所及之处,众领主纷纷低头后退。
正在这时甘龙说道,
“君上!富国强兵并非只有变法一途。昔日穆公成就霸业时的条令完全可以拿来再用。明明有珠玉在前,君上为何熟视无睹那!!“
甘龙话音刚落,所有领主突然来了劲头,纷纷附和起来。
“穆公之政好啊,当初我们秦国就是这么变强的。“
“对。穆公之法善待我们有功之臣,商鞅恶法却只想着从我们领地中夺粮夺人。“
“对,我们就只要穆公之法。“
见众人起哄,嬴虔怒道,
“你们都想造反吗?到底是你们是君还是我是君?“
“如今山东诸国都已经历过变法,国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要是我们依旧抱残守缺。只遵那不合时宜的穆公旧法,早晚定会被他国所灭。“
甘龙这时拱手说道,
“君上莫要做假设之言,我们今日只想得你一言。“
“这李宁到底除不除?这恶法到底废不废?“
此时嬴虔怒火满腔,他瞪着眼前这个拄着拐杖的耄耋老者,问道,
“我若不从,你想怎样?“
甘龙睁大眼睛说道,
“那我就不能再遵守与君上的誓言,我现在就要和诸位大人们议一议,十二年前在太庙中所发生的那件事情。“
“你……“
嬴虔听完甘龙的话,脚一软,一个踉跄。要不是白起扶住他。他已经跌倒在地了。
“君上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先由你下诏,而后我们奉旨捉拿李宁。“
“或者我们直接去捉拿李宁,再让嬴繇继位补上诏书。“
“哈哈哈哈。“
嬴虔这时大笑三声,说道,
“太师果然好手腕,要么纹丝不动。要动就若雷霆万钧。“
“如果我没猜错,即使我今日写了捉拿李宁的诏书,你也不会与我善罢甘休。“
甘龙捋了捋胡子说道,
“君上退位之后,可为主父之尊,就像如今的赵国主父一般,继续厚享荣华。“
“新君要是敢对您不敬,我便第一个不答应。“
“至于十二年前之事,我也可不说。保住君上晚节。“
“如此只需牺牲一个外人,便可让我秦国一切安稳,岂不好哉。“
正在这时,太师府家丁跑来禀告,说是公子嬴驷和奇士李宁,带着数百宫卫前来太师府讨要君上。
在场领主一听,全都慌了,这时甘龙对他们说道,
“诸位莫慌,我府上也备了数百卫士,且有君上坐镇此处。他们若敢强攻我太师府,正好坐实谋逆之罪。届时各位出来作证便好。“
甘龙转头又对嬴虔说道,
“如今形式紧迫,为了秦国政治稳定,希望君上要早做决断。“
嬴虔这时,咬牙说道,
“只求太师给我片刻安静,我这就来书写诏书。“
甘龙见嬴虔松口。心中大喜,命人送上笔墨后,便与一众领主在客厅外侯着。
这时孟栖梧问甘龙道,
“只留君上和白起在客厅内会不会生变?“
甘龙眯眼说道,
“孟大人放心,君上心高气傲,他最爱惜的是他的名誉,他怕我说出他的秘密,如此他一定会写这诏书的“
客厅之内,嬴虔面前摆着白锦一副,嬴虔推光桌前笔墨,咬破手指在白锦之上书写了起来,在洋洋洒洒写满整副白锦之后,又盖上了随身玺印。
嬴虔嘱咐白起道,
“白起,马上,我刎颈之后,你便趁乱逃出太师府。务必要将此血书交于嬴驷公子手中。“
白起闻之大惊道,
“君上,你何必如此啊,白起即使死战也要保你出这太师府。“
嬴虔这时摸了摸白起的头,微笑道,
“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嬴虔拔出随身佩剑,凝视着说道,
“十二年前,我犯下了大错,戴罪至今,恐怕往后就不能再当这个国君了。“
说到这里,嬴虔对白起深鞠一躬道,
“我唯一之心愿。乃是希望我死之后,还能造福国家。让我这一身罪孽,略得解脱。“
“白起,你一定要帮秦国留住奇士。留住变法的成果。因为这些东西能造福国民,是高于我生命之物。“
说完这话,嬴虔将那副血书塞入白起盔甲内。然后便伸出一脚将其踢翻。趁着白起起身的功夫,割断了自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