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扇子拿开一些,露出一丝坏坏的笑,“不如这样,父王,你给我……举办一个选秀大赛吧,我来择优录取好了。”
1
我在莎草纸上画出了我所记得的一些植物的图形,除了水稻以外,还有一些蔬菜。亚莉在旁边给我打下手,递水、拿纸,伺候得无微不至。
不知道原来的我是做什么的,画起素描、白描来都很顺手,而且脑子里有那些植物的大概印象。
“对了,亚莉,父王说要给我找女伴儿,你知道会从哪里找吗?”
她点了一下头,“是的,公主,原先法老也提过一次呢,那次您不是不同意吗?那些女孩子的眼睛不是盯着法老就是盯着王子,根本不是乖乖地来给公主当女伴儿的啊,您现在怎么又同意了呢?”
哦,是这样啊。
亚莉说得也有道理,一般的女孩子,谁不渴望得到法老或王子的垂青呢?
“我想也许公主另有打算。”亚莉的表情很慎重,说出的话却十分推心置腹,“贵族和官员家的女孩子如果进来会十分麻烦,可能会打探消息,若是乱了规矩,又不好随意处置……”她说得对,是我没想到。
如果是身边的侍女发现我露出破绽,我并不怎么怕,但是被外人发现,还是有家底有背景的外人,那可就不好掩盖了。是我大意了,想得不周到啊。
“那也好办。”我画完最后一笔,伸个懒腰,“那就找随从好了,男孩子总安全些。”
亚莉愕然,不过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亚莉有熟悉的商人吗?要那种做远路生意、渡海去贩货的。”我问她。
“有的,前两回替公主订制首饰的时候,认识了不少商人,他们最久走过三年半的商途,去过很远的地方。”她说,“我去传召他们来听候吩咐,好吗?”
“好。”我把草纸递给亚莉,她只看一眼就呆在了那里。
“公主……”
“嗯?”我知道自己画的这些图与古埃及人那种简单的线条、抽象的画法很不同,不过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反正别人都认为爱西丝公主天资聪慧,相当于半个神,那么画几张图应该没什么了不起的吧?
“这,这图画……”看样子亚莉绝对是性情中人,而且识货,她看完了图再看我的时候,眼光狂热而且亮得吓人,就像狂热的信徒见到神灵般激动。
好吧好吧,亚莉你冷静点儿。不过往好处想,这样一来她会对我更忠心、更体贴,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你找商人来,可以把这些图给他们看,让他们尽量搜寻这些植物的种子或果实,最好把栽种的办法也一起记下来,我们可以付给他们酬金。”
“是,公主请放心,我会好好儿去做的,一定会全部办妥。”她又五体投地跪下磕头,用额头轻轻触我的脚背。至于脚趾,由于现在一碰就疼,她很小心地避开了。
我倒没有让她不要跪,因为我现在是公主,就得干公主的事、说公主的话,露出马脚来可不太好。我可不想被当成妖魔鬼怪处理掉。
而且这里的规矩真多,亚莉这样的举止,在我看来不可思议,在她自己看来却是莫大的荣耀,别的侍女和宫奴,还没有资格用额头来触碰我的脚背呢。
“公主要沐浴吗?”亚莉问,“今天学剑应该出了不少汗吧。”
我看看脚,“不大方便啊。”
“公主不用担心。”她笑眯眯地说,“我会好好儿安排的。”
这安排……真是……
我知道古埃及沙漠较多,除了大小绿洲以外,居民主要沿着尼罗河两岸逐水而居,他们的生命之源就这条河,所以他们将尼罗河称为母亲河,供奉尼罗河女神。古埃及给人的感觉就是沙、热、干。
可是眼前的情况并不是这样。莲花造型的巨大浴池,池边雕饰着金色花朵和各种宝石,黄金色的出水口是一条昂首的石蛇,并不让人觉得恐惧,那条蛇的样子显得高傲而尊贵,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姿势,肯定是出自名匠之手。池边跪了一排侍女,捧着不同的沐浴用品,轻薄的纱帘轻轻拂动,好一个香气馥郁的梦境。
池子里注满了热水,水是乳白色的,我一下子想到——牛奶浴?
好像古代确实有奢侈地洗牛奶浴的美女,但是这待遇搁到自己身上,我还是很激动的。亚莉非常仔细地替我把衣服脱下来,然后旁边两个只穿一点点布料的侍女过来把我架起,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步入浴池之中。亚莉还在一旁尽职地解释:“她们已经仔细净过身了,头发也洗过了,公主尽请放心让她们服侍吧。”
于是,接下来我享受了一次超豪华奢侈的牛奶浴!
我就半躺半靠在水里,洗澡洁身都是别人给完成的。说起来爱西丝不光脸蛋美,身材也不错,个子不算矮,纤长的身材已经有了少女的轮廓,和胖嘟嘟的曼菲士完全不一样。我舒服得真想学着猪崽的样子哼哼几声。洗头的时候我差点儿睡着了;洗身体的时候,我让她们扶着我,我自己来洗——我还是不适应别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重头戏在从水里出来之后,有人抬过来一张像贵妃榻似的东西,我趴在上面,侍女把我的头发包上轻轻擦干,接着就在我背上涂了一种不知道什么香脂,然后推背按摩,按摩完背再按摩臂和腿,按着按着,我居然真的睡着了!
2
好像一直有个声音在我的耳边低声念着咒语,声音没有高低起伏,也分不出头尾章节,似乎语句的变化不大,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句。
听起来让人觉得很厌恶烦躁,和尚念经也没那么讨厌。我记得梵唱听起来很宁神定气的,但是这一股在耳边萦绕的声音就像是在诅咒、在催命,渐渐地声调起了变化,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响,最后一声断喝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垂着纱帘的床上,床前跪着值守的侍女,寝殿里安静得很,哪儿有什么讨厌的念咒声?
“公主,”两个侍女把纱帘撩起,恭敬地问,“您有什么吩咐?”
我看看外面的天色,天快要黑了,我睡了大半个下午。
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爱西丝公主,她人呢?为什么好端端地她的意识消失了,而换成了我在这里面装着?
“我渴了。”
“是。”
她们很快端来了水,其中一人将水倒在小杯里,跪下来浅浅尝了一口,才把大杯端给我。
“亚莉呢?”我问。
“亚莉女官找了几个商人去吩咐事情。”
哦,对,我吩咐她的。
心血来潮也好,想打发时间也好,我从床上爬起来,感觉脚不太疼了,一挥手,“走,看看去。”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步辇准备好了,侍女和宫奴们一行二十多人簇拥着我出了宫殿,没走多远就到了地方。亚莉他们已经得到我过来的消息,出门来迎接了,男男女女跪了一地。
“起来吧。”我也就是闲着没事过来看看。
亚莉起来了,那些商人虽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但还是弯着腰低着头。
“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亚莉说:“我已经把公主画的图给他们看了,他们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完全记得住图上的东西,应承一定会找到公主想要的东西。”
我点点头,其实把图给他们也不妨,不过我想以亚莉那种观念来看,肯定不会把我画的图给这些商人带走的。
站在前面的两个商人,一个肚子极大,另一个瘦得像竹竿,而且他们俩的打扮差不多。我对他们说:“你们,报一下名字听听。”
大肚子的那个人用很谄媚的声音说:“啊,尊贵的公主殿下,小人名叫卡布利。”
另一个人没他这么夸张,态度也很恭敬,声音清朗一些:“小人名叫哈山。”他的年纪并不大,看起来二十岁上下。
我想了一下问亚莉:“卡布利?似乎和谁的名字有点儿像?”
“是,和神殿卡布达神官的名字很相像。”
啊,对。我记得伊莫顿那里也有个令人讨厌的胖子,一脸讨好的笑容,让人肉麻的态度,早上我去学剑的时候他还殷勤地和我打过招呼。都是胖子……莫非他们有亲戚关系?
“嗯,图上的植物,你们见过吗?”我问他们。
卡布利急忙说:“公主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将公主所需的东西带回来!”
仅凭那肚子也看得出这人唯利是图,我转头看向那个瘦子哈山,“你抬起头来说话吧。”
他答应了一声,虽然腰挺起来了,但是目光仍然没有平视,是一种谦恭又不让人觉得讨厌的态度,“公主,我们有时候也会从别的地方带一些作物的果实回来,有些用于调味,有些可以酿酒或是制药,但一般来讲,我们都没有见过这些作物生长时的样子。公主图上的东西,有两样我们是一定见过而且运载过的,其他的要到当地再向那些人打听了才能够判断。”
“那很好。”我点点头,这才是务实的态度。我抬起头问站在后面的几个商人:“你们呢?”
静了一下,有个比较胆怯的声音响起:“小人见过图上的一种作物,不过路途很远,如果要去那里贩货行商的话,恐怕需要一整年的时间才能回来。”
我说:“时间久也不怕,种子一定要完好地带回来,我还要种的,别带回些瘪的、烂的、发霉的,那样的话赏金可没得领。”
他们一起躬身,拿信誉担保一定可以令我满意。
我心里琢磨着另外一件事,正好亚莉她们准备好了座位,我当仁不让地坐了下来。
“你们行商的路线固定吗?”我说,“都常跑哪些地方,一个一个说来听听,我很想知道埃及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那些人都吃什么、穿什么?平时怎么生活,过不过节?那些国家里什么样的人最多?男人都做什么,女人都做什么?小孩子呢,小孩子是不是容易养活?”
商人们起初很拘谨,等到我让亚莉端了些果酒、蜜酒给他们喝之后,他们的情绪就舒缓多了,一方面大概是放下了戒心,另一方面应该是酒精的原因。前面几人的说话还只是寥寥几句,后面的人就话多起来,讲得非常丰富全面。我刚才让亚莉端酒的时候就向她使过眼色,帘子后面已经有人记下他们说的那些内容了。他们的谈兴越来越浓,酒也喝了不少,看起来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身处王宫里了。
我点头微笑,我现在的记忆力变得很好,他们这样说过一遍的事情,我基本上都有些印象了。他们离开宫廷的时候,我提出来,想让自己的几名侍从跟着他们的商队一起上路,去收集其他国家和部落的诗歌、乐器等,并且会付一些钱给他们,那些商人答应得很爽快。但是那个哈山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不过他的同伴卡布利已经抢先答应下来,他只是轻微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人……
我向亚莉低声说了两句话,起身先走一步。
我没有立即回去,而是让人把晚饭摆到了花园里。那里到处是葱郁的花木,我让他们把饭摆在了池塘边,这里的水引的是外面尼罗河的活水,所以显得比别处清凉宜人。
亚莉姗姗而来,身后跟着的就是那个引起我注意的商人哈山。
他们走到我跟前,亚莉躬身退开,哈山将要行礼的时候,我说:“不用行礼了。亚莉,也给他备个座吧。”
这些人似乎都习惯席地而坐,不过我还是喜欢坐在椅子上。其实坐椅子似乎还有身份限制,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总之亚莉让人给他拿来的还是坐垫。
他的态度还是刚才那样,并没有特别不安或是惊喜。这个人肤色不算太深,作为常年东奔西走的商人来说,算是难得的白了。他有种让人觉得醒目的气质,和其他人站在一起,他显得鹤立鸡群。那些商人身上是一股浓浓市侩的气息,而他站在那里,有几分漠然,还有几分落拓沧桑,让人感觉他是个心中有许多想法的人。
“我对商人挺好奇的。”我说,“有时候我觉得商人的作用很大,比人们以为的要大得多。哈山,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商的?”
他始终微微垂着头,所以我只能看清他半张脸,“小人是在商队里出生长大的,我的父母亲在我小时候就先后去世了,我跟着叔叔长大,后来叔叔也过世了,我就一个人东奔西走。”
“你成家了吗?有没有妻子和孩子?”
他摇头,“小人一直是孤身一人。”
“啊,这样啊。”我点点头。没有家,没有根,他身上那种漂泊落拓的感觉如此明显也就不奇怪了。
因为没有家,始终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所以才有那种淡淡忧郁和漠然的神态吧。
我忽然想起伊莫顿,他固然时常微笑,但是不笑的时候,他也会露出这样孤傲和漠然的神情。
我不想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对我刚才说的话有些不赞同?”
他马上回答:“小人不敢。”
“你是没拒绝,不过你心里是不赞同的。”我示意亚莉端水果给他。亚莉就这点好,只要是我的命令,她都无条件服从。
他仍然低着头,“这是公主自己的意愿,还是……”
我笑了,这个哈山看得出来,我提出的安插在商队中类似民俗采风者的人,实际上完全可能背负间谍职能。
我事先也没想过那么多,只是既然派人做事,能够一举两得、三得的话,那是最好了。而且又没投入多大花费,何乐而不为呢?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公主嘛。
“你不用担心,这些人只会做我说的那些事,不会给你的商队惹麻烦。”我说,“不过呢,我倒是有些别的事情想交给你做,希望你可以答应。”
他谨慎地问:“不知道公主要吩咐小人什么事?”
我笑笑,看一眼亚莉。她很识趣地让四周服侍的人都退到一旁去,不会听到我们谈话。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绘出地图。”我说。
其实我完全没预谋,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我是公主嘛,做这些事情也是应该的。虽然我现在还不太明确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可是有好多事等你想到的时候再做就已经晚了。我们中国有句话叫未雨绸缪,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我说这话是无意的,但哈山听后身体僵了一下,似乎受的震动不小。
他真是个明白人啊。明白人好,说话省劲儿。
“你还需要一段时间考虑吗?我觉得,你是商人,只要有利益,你做什么生意还不都是一样?我可以付你很多的黄金作为酬劳。而且,那些地方你也是经常去的,现在只是画地形与路线图,并不算危险,对不对?”反正不用我自己出钱,让那个法老爸爸出钱买情报好了,以他的精明和对孩子的宠爱来看,我向他要钱肯定不难。亚莉说过以前爱西丝只要做衣服、首饰和买东西,法老掏钱眼都不眨一下,甚至爱西丝自己的私房钱就十分可观。我接着问:“你的商队什么时候动身?”
哈山有些勉强地说:“还要三四天,我们要收购的货物还没有全部备齐,货齐了就会动身。”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向他举起酒杯,他也不得不把面前的杯子拿起来,向我表示恭敬的谢意。
我微笑地看着他。哈山似乎感到很意外,端着酒杯的手停顿在那里,眼神和我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爱西丝虽然美貌,但现在只是个青涩的少女而已,还没有完全褪去孩子的气质。但是从哈山的眼睛里,我依然看到了惊艳……还有,疑惑。
疑惑什么呢?我并不太想知道答案,反正和我没有切身的利害关系,只要他能做到我的要求就好了。
风从池塘上面拂过,吹在脸上很舒服。
有个人影朝这边走来,我仔细看看,好像是曼菲士身边的西奴耶。他来做什么?
3
“爱西丝公主,”他半跪着行礼,“法老请您去参加宴会。”
“宴会?”招待谁的宴会?
西奴耶看来也只是个传话的,不知道内情。我看看哈山,他已经把头低下去了,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只是我个人的幻觉一样。我站了起来,“亚莉,那我就过去了。你等哈山用过晚饭,送他出宫去吧。”我又对哈山说,“那么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若有成果要给我的话,找亚莉就行了。”
我站起身来,西奴耶顺理成章地跟在我身旁,“公主请。”
我上了步辇……唉,罪过罪过,从我来到这儿变成公主,自己没走过几步路,照这么下去,两条腿说不定都要退化了。
等地形熟一点儿不至于迷路之后,我还是靠自己两条腿走动走动吧。
步辇在皇宫中前进,我一直弄不清楚,抬步辇的这些健壮的宫奴,到底是不是太监呢?但是这个问题没人主动告诉我,我也不好揪着人家去问:喂,你有没有被那个过?
这始终是我心中的一个谜团。像我宫里的那几个宫奴,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宦官,从体态、说话上更能分辨出来,但是这些人……实在判断不出。他们不说话,又很壮实……
因为亚莉没来,西奴耶就站到她一贯的位置上,跟在步辇旁边走着。我斜倚在步辇上,透过纱帷可以看到他的侧面。
嗯,人的相貌果然需要陪衬和比较啊。和伊莫顿与小曼王子比,西奴耶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可是和前后抬轿的这些人相比……他还真是个清秀的美少年啊,虽然肤色深了些,头发粗硬一些……
“你知道今天的宴会都请了什么人吗?”我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会叫我去参加宴会?我还不到参加宴会的年纪吧?
“公主……”西奴耶轻声说,“法老说给公主找女伴儿的事儿,只半天的工夫就传出去了,今天晚上来了好几位世家小姐……我想,法老大约是要公主自己去挑一挑吧。”
天哪,上午才说的话,晚上就落实了,这宫中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不过由此可见,那些人根本不是冲着给我当女伴儿来的,就如亚莉说的,那些人的眼睛不是瞄着法老,就是瞄着曼菲士。
小曼还小,想勾引他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要是想勾上法老,那些人也合适……
那我岂不等于给自己找了后妈?我一捏扇子,把我当软柿子捏?想得美!
我低声问:“曼菲士呢?”
西奴耶说:“王子今天也在宴会上,法老带他一起去的。”
哦,知道了。我往后一靠,挥着扇子给自己轻轻扇风。
路不远,大概十分钟就走到了。
我站在宫殿门口看了几眼,从外面看,守卫不少,还有一些可能是来赴宴的人带的侍女和奴隶,都站在台阶一侧,弯着腰低着头缩着肩膀,像一群鹌鹑。
我沿着台阶走上去,西奴耶不好扶我,但是站得很近,一看就是蓄势待发怕我摔倒的样子。我觉得好笑,我的脚趾也没断啊,现在也不觉得疼,他用不着这么紧张。
上了台阶,眼前忽然一亮,害得我一阵眩晕。
这里面也太……太……豪华了!
到处装饰着黄金,一片金光闪烁,和外面的夜色正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宫殿又深又阔,中间的地面光滑闪亮得像一面镜子,正有舞娘在那里跳舞。我看不出有什么美感,感觉那些动作很单调,奏的音乐也不算美妙,听着也就那么回事儿。
我还站在门口,法老洪亮的嗓门已经响起来:“爱西丝,来来来,快过来。”
嗯,我看见了。他的光头在一群光头中很是明显——因为他坐得最高,其他人差不多都坐在坐垫上,众星捧月,能不显眼吗?
我还没走到跟前,他已经豪气地一挥手,让人把我的座位放在了他的身边。我一眼就瞧见曼菲士坐在他另一边,正朝我嘻嘻笑,“姐姐,快坐。”
法老问我:“你的脚伤好了吗?”
我说:“已经不怎么疼了,大概明天就会全好了吧。”
“好好。”法老笑呵呵的,看样子是放心了。
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小曼王子挺可爱,我也有点儿把他当弟弟的心态。不过突然多个爹,就算他对我很亲切很宠爱,我还是觉得很怪,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位陌生的古埃及法老。而且他这么热心地给女儿找伴儿,是不是还存着自己也能从中分一杯羹的坏念头呢?
我坐下来之后,虽然垂着眼帘,眼珠却四处乱瞅。
这一瞅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这殿里年纪与我相当或是比我大的少女有好多名,有的两三个坐在一起,有的独自坐在应该是自家父亲的身旁,但是……无一例外,她们全部打扮得香气袭人、花枝招展。其中一个少女坐得离我不远,她身上挂满了珠宝首饰,闪闪发光,简直照得人眼花缭乱——都看不见她的脸在哪里了!
她们是来选美的,还是来夸富的?
我有些无语,一边的小曼兴致盎然地捧着酒杯,看起来他倒是觉得很新鲜热闹。
“爱西丝啊,喏,听说你要选女伴儿,许多姑娘都想得到这个荣耀呢。”法老笑眯眯地跟我说。
他怎么笑得这么不正经?难道这些女人中真有他看中的?
我正琢磨着,忽然旁边一个瘦得像山羊似的老头儿向我行个礼,说:“公主殿下……小女今年十六岁,性情温和,样貌出众,如果有幸服侍在公主身边……”
我不知道他是谁,所以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又有个圆脸凑过来,也说了差不多的话,就是他家姑娘和我同龄、很懂事,如果能陪伴在我左右……
我还是微笑不语。
法老问我:“今天晚上可来了不少姑娘啊,爱西丝你想挑几名做伴儿呢?”
我用扇子遮住半边脸,想了想说:“父王,我想要对我有益处的同伴,或是有些才艺,或是性情特别好……这样在宴会中只是看一看,是挑不出来的。”
法老点头赞同,“说得也是,那么爱西丝你想怎么挑选呢?”
我把扇子拿开一些,露出一丝坏坏的笑,“不如这样,父王,你给我……举办一个选秀大赛吧,我来择优录取好了。”
我可不想给自己找后妈,抱着那种念头的女人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选秀……大赛?”法老疑惑了。
“什么选秀大赛?”小曼也来了兴致。
“嗯……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我想了想,啊,选秀,那是多么刺激且令人热血沸腾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