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这样,江湖郎中也是摇头,“不行了,已经没法救了,好自为之吧。”
燕羽整日以泪洗面,不知道如何是好。
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面对女儿愈发虚弱,随时都要离他们而去,季淮专门为了女儿创作出了《红日》。
那么强大的意境,那么强烈的愿望,不过就是希望女儿能够好起来,希望女儿健健康康的能与他们在一起。
可惜,就是这么一个希望,《红日》才刚刚创作出来两天,就被苏力给临摹了。
“苏力,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败坏画风,你无耻!”季淮是这样痛心疾首的大骂。
苏力却是淡定的回,“季淮,你抢走了本来属于我的妻子,我用你一副画又算的了什么!季淮,念在我们好友一场,这个原本我就留给你做个纪念。但是你给我记住了,这幅《红日》是我苏力的作品,你季淮从来没有参与过。季淮,只要你不说出去,我就让医院接受对你女儿的治疗,你看这个交易可好!”
绝望之中伸出来一条希望的绳索,季淮哪会拒绝,自然是苏力说什么他答应什么。为了燕羽,他抛弃了前程,为了女儿,一副《红日》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女儿病好了,《红日》真的不算什么!
然而,季淮都这样牺牲了,可是女儿的病拖的时间真的是太久了,小孩子本来抵抗力就差,就算去了医院救治,也不过是多吊了几个月的命,根本无济于事。
三个月后,医院宣布救治无效,女儿离开了人世。
季淮和燕羽夫妻俩个,恍若从天堂跌到地狱,以泪洗面,悲伤不可自拔。
与此相对,苏力以他个人的名义发表了《红日》,一度造成了轰动,甚至在国际上都引来了巨大的话题。苏力一夜之间,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青年画家。
名气,荣誉,全都都属于他苏力。痛苦,绝望,缠绕的却是季淮。
这都不算什么。
燕家的人终于现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请燕羽回去。只要燕羽离开季淮,回去燕家,自然还是燕家的掌上明珠,一切就跟从前一样。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就连季淮都忍不住心动了。
他看着燕羽,以为她会同意,回去燕家,离开他。
如果燕羽真的离开了,他不会怨她,只怨自己没有能力,误了燕羽一生。
那一段时间,季淮的画作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色彩,只有黑色,纯粹的黑色。
那时候的他,心里有多么的苦,可想而知。
庆幸的是,燕羽没有离开他,没有选择燕家而是选择了他。
这大概是季淮在人生的最低谷时候得到的最好消息了。
燕羽与燕家彻底断了关系,一个月后,与季淮一起离开了帝都,辗转流浪间,来到了君子里镇。
这便是与《红日》有关的故事了。
季淮只讲到这里就再也没开口。
暖暖却是知道,到了君子里镇,师父和师母一度穷困潦倒,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最后师父自降身份,跑到学校自荐当美术老师。
那年代的美术根本不像现在这么普及,君子里镇又只是一个小小的镇,根本就没有美术这门课。
校长见他可怜,也确实有文化,又是从帝都过来的,就让他当了图书管理员。
季淮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满口答应,当起了图书管理员。也是在这个时候,季淮几乎将整个图书馆里的书都看完了,满腹诗书。
有了工作,每个月都能领到工资,每天省着点用,两个人也能吃的饱饭。
除了管理员的工作,季淮还有很多兼职。
他毛笔字写的好,每逢过年他替人家写对联,也能赚上几个钱。就是人家家里有了红白喜事,只要有人请,他也会去写,收多少钱,看人家给,愿意给他也收,不给他也不会主动要。
不过君子里镇居民到底民风淳朴。有些时候,做喜事的人家忘记了给钱,隔天想起来了也都会送到季淮住的小房子里,也有带自家种的红薯和青菜的。燕羽也都不客气,统统收下。
那个时候,真是的为了生存,什么面子里子都不顾了。
几年之后,学校请季淮当历史老师,季淮一口答应,这一做便是三十年,直到退休。他的学生遍布世界,桃李满天下。
原本只是一介画者,最后却当了一名老师。
不得不说,命运是真的很奇怪的。
为了感谢季淮这么多年来的兢兢业业和贡献,学校倒也算厚待季淮,分了一套房子给他们夫妻安度晚年,不再住教师宿舍了,而是有了自己的房子。
有房子住,也有退休工资领,季淮又重新追求他当年的梦想,画画。
燕羽一直都是支持季淮的,全力支持。他画画,她就在旁帮他磨墨。
这一对夫妻,说是举案齐眉都不为过,夫妻感情特别深厚,令人羡慕。
写起来有这么多,不过也就是暖暖一瞬间的想法。
季淮呵呵一笑,“陈年往事了,你看我还记得这么清楚。呵呵,想起来还是有点唏嘘,要是我女儿能救活了,说不定也有宝宝了,说不定都很大了呢!”
“师父……”暖暖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
“别露出那么一副同情的表情,没事,师父想的很开。女儿终究离开了我们,只能说明我们和她没有缘分,也许是我命中注定无子吧,就是可怜了你师母。她那么喜欢小孩子的人,到头来,却没有一个她自己的小孩。”
“师父,说什么呢,现在不是有小回回嘛。小回回就是你们的孙子,只要我们在一天,我们就是你们的家人呀!”
话说到此,暖暖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季淮摸摸暖暖的头,感慨的说,“这几年也幸亏有小回回的陪伴,这个小宝贝天真烂漫,聪明伶俐的很,嘴巴又甜,可让我们高兴了不少。暖暖,你别说,自从有了小回回,你师母可显得年轻了好多,人也活力多了,抱着小回回到处串门,身体也好了许多。我也是。以前的我一心就知道上课,退休了就知道钻研画画,都不关心人情世故。这几年我对画画的感情倒是淡了许多,很想过过含饴弄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