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米丘】
十一月银杏翻黄的季节,米丘市郊北的卧龙岗墓地,正在举行一场肃穆简约的订婚仪式。没错,是在墓地。准新郎是宝莱集团董事长的公子——江林川,他身着高订黑色礼服,目光温柔,安静的站在墓碑前等待着准新娘驾临。墓道的尽头,一个曼妙的身影越来越近,清秀的面容,轻盈的蕾丝黑纱,所经之地,步步生花。
宝莱是国内第一家废旧资源回收再利用的上市公司,董事长江城达早期靠房地产白手起家,目光独到,投资手段稳准狠,是业界翘楚。准新娘是维慕创投的千金——沈望夏。身为第一个投资宝莱的金主,维慕创投也是宝莱最重要的股东。
今天是江林川十九岁的生日,同时是他的母亲顾羡欣的祭日。去年成人礼,江父就曾承诺,今年要让他们订婚,顺理成章整合宝莱的股份。出席仪式的有林川的奶奶和父亲,望夏的父母、表弟,还有宝莱的法律顾问兼江城达的好友——梁在荣。
两位新人无论在家世、颜值,还是年纪上,都格外般配。从小一起玩耍,长大后自然而然的在一起。牧师诵经时,在场的人都安静伫立,望夏父母尽量不与律师梁在荣目光接触。仪式结束,大家退场。林川和望夏并排走着,到了另一墓区时,小声的问了句,“要去看看你姐姐吗?”
望夏轻轻摇摇头,“不用了,一会还有晚宴。”
当然,除了墓地的仪式,不差钱的江父还为他们准备了订婚宴,邀请了众多嘉宾。林川带着望夏在人群中穿梭敬酒,老实说这些人他们认得出的屈指可数,两个人很小年纪就去美国读书了,望夏更是早早移了民。但是客套的话多说总不会错,来的人多是夸他们般配,场面温馨也不会太尴尬。宾客尽欢准备散场的时候,公司的法律顾问梁在荣突然向林川走过来,宝莱的法务事项一直都是交给“在荣律所”打理的,梁在荣是江父二十多年的好友,他还是林川母亲的师兄。
说实话看到他走过来,林川着实是有些紧张的,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的好基友、梁在荣的独子——梁慕佐,已经一个人玩消失很久了。也就是失联不回家,一个人去看大千世界了。林川回国前,给他发了邮件,说会回米丘订婚,问他回来吗?还算有良心,订婚前夜,他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两人一块喝可乐聊天就像小时候。
“你真是很没出息,还是跟望夏订婚了。当初遇到的那个天使,不寻找了吗?”阿佐开一罐可乐,嘲笑他。
“这事你还记得?谁知道是不是梦呢?”林川低头苦笑摇摇头,“说正经的,我有的选吗?你也知道毕竟他们是宝莱最大的金主。别说我,你还不是爱元夏爱的死去活来。”林川丢一个靠垫过去,阿佐歪头轻松躲开。
“所以,我把她爱死了,哈哈哈。”喉头泛起的可乐齁甜,表情依旧夸张搞笑。
“那你不来参加我的订婚宴咯!”
“你想我被打死吗?”
“没关系,红包拿来就行了。”
“喏,早就准备好了!”说着从口袋抽出一个红包递给林川。
接过红包的林川喜笑颜开,“哎呀,懂事了啊!”打开一看,竟是一踏红色带字的纸片,“我去,这是什么鬼?”
“慕佐私家侦探社的打折卡啊!你以后要调查像出轨呀、私生子什么的,我可以给你打八折。你知道像你们这种有钱人这种事很普遍的。”
“滚!”掷地有声的一句,伴随着可乐气泡在尾音爆破。
眼看着梁在荣走过来,林川本来想自然地转向另一边去敬酒,奈何周围无人,看来只得正面迎战,避免他向自己追问爱子的下落,先开口为强,“梁律师,招待不周啊,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吧!”
梁在荣正准备开口,林川又抢先说到,“怎么不见令公子啊!这些年我一直在美国,我们真的是好久都没见了呢?”说完脸不红心不跳。
梁在荣面部并无异常,只是心里冷笑,当年不是你们一块去美国留学的吗?你小子哭着喊着不去的时候,是谁扛起你的行李送你去机场,看你哭的伤心,又是谁说要陪你一起,好好照顾你,不让美国佬欺负你,现在到是摘的清楚,如果不是你,他又怎会遇见她。但很快公式化的笑笑,“林川,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婚宴结束后,烦请来我律所一趟,有些你母亲生前的遗物需要交给你!我先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开。
听到他的话,林川一个人愣了很久,母亲跟梁在荣的关系在他和阿佐眼里实在是个谜,无论从家世、学识、地位来看,母亲跟他都是相当般配,但神奇的是母亲竟然选择了当时不名一文的民营企业家老爹,还把他挖过来做宝莱的法律顾问。阿佐把这解释为师兄先娶妻生子,师妹生无可恋的正常举动。
每年母亲的祭日,墓前都会有一束紫色风信子,它的花语是道歉,悲伤的爱。林川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送的。阿佐说老梁肯定对林川的母亲过世怀有深深的歉意和后悔。如今,斯人已逝,再去过问也没有太大意义。他和阿佐曾经开玩笑怀疑两人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不过林川母亲顾羡欣和梁在荣都是O型血,阿佐A型血、林川B型血,所以阿佐确认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能定义为soul mate 。
母亲出意外过世那年,林川只有十岁,小学还没毕业,江父不想他在这边难过,毅然决然送他去美国念书。他哭闹不止,15岁的阿佐就陪他一起去了美国。也是那时,阿佐见到了望夏的姐姐——元夏,爱上她并成为此后的羁绊。
长大后,林川问父亲,母亲有没有什么遗物,父亲说都已经安葬了。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梁律师竟然要交给他母亲的遗物,会是什么呢?母亲嫁给父亲的原因?她写给梁律师的情书?亦或是,当年意外的真相?
晚宴结束后,林川借口还有事,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在荣律所。
梁在荣在办公室恭候多时,他的桌上放着一排有些年头的硬皮书。“梁律师说要交给我母亲的遗物难道是桌上这排书?”
“这不是书,是你母亲的日记本,英文日记本,”看到林川惊诧的表情,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要误会,你母亲的英文都是我辅导的,是我建议她用英语记日记的,一般人看不懂。当年你父亲清理她的遗物时,我借口说这是我曾经借给她的书,才能保留下来的。还有,我只是保管,从来没有翻阅。”
“为什么现在要把这个交给我?”
“说实话,我本来没有打算要交出来。只是,我看着你的身上越来越没有你母亲的影子,你不知道她的喜好、不清楚她的个性、不明白她的过去。作为她的儿子,你应该要了解她。如果她还活着,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早就订婚。”这场婚礼在精明的江城达那里早就做过投入产出分析,订婚更看重的是可以拉拢合作伙伴。梁在荣知道江城达的如意算盘,曾经建议他能给林川一些自主权,毕竟那是他的人生,但被无情否决。
订婚仪式后,望夏和家人就回美国了。林川说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迟一些日子再回。此后的整整一个礼拜,林川钻在房间仔细读母亲的日记。正如梁律师所言,他应该去了解她,在自己寂静漫长的青春岁月,一直缺少的温暖陪伴,以为不去触碰就不会疼,但该来的终究会来。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微凉,林川走到米丘的海边,这是母亲最爱的大海,无法想象当时的母亲是怀着怎样的绝望心情,在这里呆坐一夜,看着潮起潮落,伴着天空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自责当时的他竟未发现母亲的寂寞与哀伤,只知道让她做他最爱吃的虾饺。
林川把这些日记本锁入柜子,翻出阿佐送给他的红包,打电话给他。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还在睡梦中,这个一天至少要睡十二个小时的奇葩。
林川直入主题,“阿佐,帮我查一个人!”
阿佐听到有生意,立马来了精神,“放心吧,保证家庭背景、社会交际、爱好性向统统都给你查清。不过,我说你是不是先了解下我的收费标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