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这,这是宁叔叔替儒若问的,儒若,儒若他想你了。”慕风沥慌张结巴的解释到。慕子笙小小的人儿聪颖无比,他拿着信抬头质问:“写给儒若的需要‘启奏陛下’吗?儒若不会亲自写信给我吗?五岁那年他为什么来衡城?为什么对我那么关心?儒若才是他的亲儿子不是吗?他跟我到底什么关系!”
慕子笙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哭着吼向慕风沥:“你又是谁?”
慕子笙接受不了。喊了十年的爹不是自己的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尊贵的男子才可能是亲生父亲,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慕风沥,心里只有迷茫和被遗弃的彷徨。
“笙儿,我就是你爹,永远都是。”慕风沥蹲下身抱住小小的人儿,急着带上了哭腔:“笙儿你不要怪我,爹是真的爱你。”
“那个人权利地位全部都有了,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接我回去?”慕子笙哭着质问,他充满了怨念:那个人不是天下之主吗?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他就是不要我了。亲生父亲不要我,亲爹又成了养父,他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乖,他是迫不得已,笙儿这么乖,我怎么舍得不要呢。”
父子两抱着哭,一个比一个大声,直到慕子笙抽泣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睡着了。
两人互不说话,慕子笙刻意避开慕风沥,直到第三天。
“我要去西郊。”慕子笙跪在地上对慕风沥拜别。
慕风沥端茶的手在颤抖,但是他没有资格去挽留。从此慕子笙便一个人以小夫子的身份住在西郊,十一每天从慕府带去一日三餐和衣物,风雨堂只有一个小厮每日洗衣。
“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你再摸着我的肚子给我消食,生气的时候再叫我几声老东西呵呵。”慕风沥又湿润了眼眶。
慕子笙突然双膝跪地:“是孩儿不孝,父亲养育之恩,孩儿没齿难忘。若是没有你,我不可能平安无忧的度过童年。爹,我对不住你。”慕子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这几年折磨这慕风沥,也折磨着慕子笙。
慕风沥扶起慕子笙。
“这几年我一个人西郊,渐渐想通了。他都做不到的事,你又如何能?这么多年你不曾纳妾不曾娶妻,事事以我为先,已经是仁至义尽。他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爹。”
“诶!回来就好。”慕风沥拍了拍慕子笙的肩。
“衡城不安全,各路人都盯着你,你出门记得把十一带上,这慕府就是你的家,随你折腾。”慕风沥乐呵呵道。看见儿子就开心了,其他的他高兴就好。
慕子笙也笑了,睫毛还挂着透明露珠:“那是自然。你出门也带上慕安。”
“哦?慕安也是你好小子的人?”慕风沥故作惊讶睁大眼睛,为了缓和父子关系,他真是在尽最大努力想弥补。
“他留给我的。如今风起云涌,宁安怕是囚笼。”慕子笙拿起酒坛往两人杯里各倒了一杯,仰头猛地倒进嘴里,舌尖在酒液里围绕了一圈,再缓慢咽下。
“老东西,怎么这酒有点酸?”慕子笙皱着眉傻乎乎的望着慕风沥。
“哦?”慕风沥一脸质疑也了杯中酒。
“诶~~”随后张开嘴唇从喉咙里发出甘霖般的声音,砸吧嘴抿了抿,好像是有点馊了~但是这说出去很丢人的好吧,还是自己酿的女儿红,竟然馊了。
“嗯我独家添加了点东西在里面。”慕风沥眼神飘忽但语气笃定道。
慕子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数,这老东西怕丢人:“那我们父子今夜不醉不归!”慕子笙装作不知,把酒坛往石桌上一掷,“咚”,豪气道。
慕风沥心里其实有点慌,万一喝坏肚子怎么办,又不能说出来,只能猛地抢过酒坛,顺势往旁边一倾倒,“愰啷”一声一半儿的酒就撒在了地上,道:“说好了,不醉不归,先趴下的明天珍馐阁八宝鸭付账。”
慕子笙不由失笑,一个八宝鸭就能解决的事,真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
“什么,我的宝贝蛋雕是给你摔的?”
“哈哈哈哈”
十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两父子,一个圆滚滚趴在桌上,对着一脚搁在桌上、手里拿着酒杯直往嘴里倒的修长背影指手画脚,两人不时大叫又不时“嘿嘿”傻笑,仿佛多年的隔阂要在一夜放肆里奔涌而出,最后化为泡影。
爹不像爹,子不像子,两人更像是多年的狐朋狗友。
没错就是狐朋狗友。自家主上明明是个清隽的偏偏贵公子,硬生生遇到个不靠谱的傻子爹,也多亏了主上在人前的一本正经,真是难得。
慕风沥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慕子笙嘱咐十一将老爷送回休息,又让十二送了两坛竹叶清。
月上中天,慕子笙望向南方,左手扣住坛口就望嘴里灌。
狂欢过后只有一个人的失眠。
今夜经历的事很多,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和慕风沥父慈子孝,还有她。
慕子笙纤长浓密的睫毛下覆盖着清澈又朦胧的黑曜石眸,望向南方,似是要穿过这城墙砖瓦看到那动人的倩影。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惹火。
明明答应了以后不再见她,可是梦里面她无时无刻不再扰乱心神。他不敢闭眼,闭眼全是模糊的一幅幅画面在眼前回放,但是他都看不清。
他不知道他们的过往,从他昏睡醒来,关于她的所有消息,都是听说。唯有今晚,她妩媚地望着自己“我好想你”。
孰真孰假,他不敢去相信。他十七年从未对人动心,也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他只是跟随情绪去做。
他是堂堂慕家少爷,天之骄子,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那么她呢?
难道真如传闻所言那么不堪吗?他不愿意去相信,但是今晚所见历历在目。他不敢想象接下来她和那男人会发生什么,还能假装自己没有亲眼看见那些龌龊。
自欺欺人。
可是身体对她的渴望那么真实,心肝寸断也是那么真实。他无时无刻不处于自我割据当中,折磨到发狂,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伤害她,他竟然做的出。
他不知道那是他曾经用生命保护的女子,他只是惊讶自己的悔恨,恨不能砍掉那打过她的手。
以后不再相见,忘了她吧,忘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