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明面上当是乐着扳回了一局,但司徒家那几位总是有所图的,不然作何让她去?上回去了东郊,她已是对这种东西感到厌烦,不过她不去,反倒更容易让人落井下石了。
去了方知晓,他们竟是如此排挤陆家,四大家唯独只缺陆家不在场。也是,虽然是同他们消除了些许嫌隙,但是,也不代表没有其他嫌隙。她只管往后院一坐,同司徒未茗说说话就是了。
偏偏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是朗朗晴空,坐在后院里看看桃花是最好不过了,哪里知道,墙上砸下来一人。
她本以为是那些贵人家养的小猫小狗,淘气的翻下墙来还寻思着想做个好人,将那狗崽子或猫崽子给扔过去呢。方想揪起那玩意,将他甩过去,那玩意却拉着她的手。
她顿时惊住了。
这谁家的小崽子成了精,还会抓人手了?不妙,恐怕是吸足了日月精华,要成精了。她使足了劲,用力甩手。
对面确实一句:“姑娘,是我。”
是你?你哪位啊?她差点要破口而出。细细听这声音……江时?是他?
她猛然抬头看看,只见那人头上还插着几根草,十分狼狈,也十分好笑。
“江……江时?”他怎么在这,一个外家公子,从墙头跌落下来不说,还跌进了后院里。这都是姑娘们的地方,他一个外家公子来这……唔,如此狼狈的来这,被他人撞见了,岂不是先要笑一番。
“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忙,替我寻个藏身之处。”天晓得他为何要躲,躲哪里不好,躲这来?可知觉告诉司徒未浔,这厮定是闯祸了,不然也不会冒着被诟病的危险翻进后院来。
她瞧瞧周围,有了。
不一会,几个壮汉进来了,唔,十分高大,十分威猛。
“私闯女眷后宅,你们胆子倒不小。”唔,私藏外男,真正胆子不小的怕是她自己了。
那几个壮汉估计是瞧着司徒未浔像是司徒家身份不低的人,便有些怯场了:“姑娘,小的们无心冒犯,只是遗失了一物,瞧着他应是朝着姑娘这边来了,方是想寻回东西就走的,还望姑娘莫要怪罪了。”
那前面的壮汉还故意瞅瞅周围,他似乎是笃定他口中的东西进了后院了。
“我倒是未看见啊,若是你们觉着他定在我这,那你们可好生找找了。”谅他们也找不到。
那几位壮汉立马搜寻了起来,转了几圈,也没找到他们要找的,于是才低下头来请罪:“打扰了。”之后便老老实实退去了。
她方起身,往桌子下边的箩筐踢了踢,示意江时,他们走了。
她是将人藏到了箩筐里,将他挤在桌下,还特地用裙摆遮住了。他们那群人断不会近身与她的,于是藏好人,她只管坐在桌边,对着桃树喝茶了。
江时将箩筐甩开,作揖:“谢过姑娘了。”
唔,好生懂礼啊。
“不必谢我,换做是个小猫小狗的,我也会将它甩出去的,况且你一外男,出现在后院,总归于我也是不利的。”她的意思是,得了,你赶快走吧,再不走人来了,我也帮不了哪里了。
不知道是她意思表达的不够明确还是江时没听懂。他竟又搭起话来:“姑娘真有善心。”
她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江时。她,有善心?不过是不想让人瞧见,她同他在一处罢了。
本着是一顿话的功夫足以让他走了,现如此他没走成,却又惹来了不该出现的人。
“好巧,我方才寻思着妹妹是去席上了呢,不曾想你在这啊,咦?这位公子是谁,也是今日的宾客吧,一同去席上?”司徒未茹瞧着江时一身狼狈,便觉着他是个外边混进来的,又同司徒未浔站在一处,想必是她认识的人。将他们双双带去了席上,定要人司徒未浔出丑一番,好解当时的气。
但是,事实往往总是同她想的相反。
江时并不是什么闲人,也是今日受邀的宾客。虽是上次陆家请了江家坐阵,却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司徒家见此,还不如将他们江家拉拢过来,于是乎,江家当然在受邀范围内了。
“我也觉着甚巧呢,就是不知道这位公子赏不赏脸,愿不愿同我去了呢。”司徒未浔笑着对江时说。她自然知道司徒未茹心里的小九九,她如此心急于看她的笑话,不如就遂了她的愿。
“妹妹说笑,既来之,则是客,哪有不去的道理啊。”司徒未茹很是勤快,拉着着司徒未浔往前跑。
江时怔了怔。
司徒未浔反过头来:“愣着做甚,过来啊。”别说,她还真想看看一会司徒未茹诡计未得的模样了。
她……要他过去?江时顿时跟在后头,屁颠屁颠的走过去,他忽然觉着,不知为何,有些开心。
果不其然,方是到了前厅,司徒未茹便故意在司徒兴面前叫呵:“爹爹快看,我将谁带来了,三妹妹人缘好生广呢,各路人都识得。”
她将司徒未浔拉过去些,故意让老宗主听清楚。
司徒兴被她一阵叫惊的抬起头,有些愤愤的看着她,顺着她看过去,竟看见了江时,瞬然又打起精神来:“嘿呦呦,这不是贤侄么,贤侄与浔丫头认识啊,那可果真不枉你我两宗有世代之交的往来啊。”
“能与三姑娘结识,是晚辈的福分,三姑娘生的聪明伶俐,让人看了,好生欢喜。”他轻生笑笑,看看司徒未浔。
司徒未浔倒是十分的诧异:“你说的什么胡话?”
“如何会是胡话?”他有些戏谑的看着司徒未浔,她确实是生的聪明伶俐。
“咳咳,贤侄与浔丫头相谈甚欢,可莫要错了席宴啊,不妨移步去看看?”
幸亏是司徒兴打破了这一尬局,不然司徒未浔真真不知如何接下去。
夸她聪明伶俐,嗯,不错。夸她看着令人心生欢喜,嗯,不错。换做是旁人夸她,她怕是要乐上一乐,可夸她的人是江时,那就不一样了。
虽然这话都是从人的嘴里说出来的,但是她就是觉着,从江时的嘴里说出来,那便不一样了。不知哪处不一样,总之,就是不一样。
司徒未茹倒是不好过了,那衣着狼狈的人,是江时?是江家的嫡子?如此不成样子,不对啊……
司徒兴狠狠训她一番:“你如此冲撞做甚?是要人人家觉着我司徒家的女儿都如你这般没大没小么。”
司徒未茹辈分低微,按理说,这种席位她是入不得的。可偏偏司徒兴房里就她一个姑娘,还是要拉出去充充人数的。而江时是江家的嫡子,虽说江家同司徒家不一样,人丁兴旺,江时是何其的尊贵,何容她一庶女放肆。
“为何三妹妹就能同她如此亲近,女儿便是在他面前说几句话,就使不得了?”司徒未茹委屈了,两只眼睛都要挤出泪水来了。她很不平,凭什么她就要低她一等。
“你还好意思说了。她是谁?长房嫡女,独女,宗主的嫡亲孙女,你是谁?庶女,一届庶女!往后这宗主的位置,还要看她想不想要,若她有那个心,她便是未来的宗主了,她若没那个心,她也是极尊贵的!”若她方才那般无礼,让江时心生不悦,随便数落她几句,传出去,只会说他司徒兴管教无方。
司徒未茹不敢再支吾了,幸而那江时生的温柔,没在意她,不然传出去,对她的名声还真是有坏无好。
“还站着做甚?回去,莫要给我丢脸!”司徒兴丢下去一砚台,很是生气。
司徒未茹抹着眼泪跑出去,让那些下人好生好奇。
跑回懿安轩,却发现姚氏坐在院子里写字。于是便打算从外廊绕过去,却被姚氏撞了个正着。
“跑什么啊?丢了人只会往我这跑?我留你有何用啊?”姚氏十分唾弃,她从来就看这丫头不顺,也便是她那狐狸精娘,勾了司徒兴的魂,让她这个正牌夫人丢尽了脸,脸都丢到京都外头去了。现如今还要给她养女儿,好人还都让她做尽了啊,那狐狸精跑得快,得了钱还不原形毕露,跑得远远的。
“夫人何必如此说我,也是怪我投错了胎……”她抽泣着,若真有旁人走过来,真要以为是姚氏欺负她了。
“你哭什么?生在司徒家是你的运气,你该念着不是和那骚狐狸一样的命,去当个娼妓。生在司徒家还委屈你了成。”姚氏掸掸帕子,苦口婆心同她讲。若不是司徒兴往前看重那狐狸精,她真要打算将这死丫头发卖了。
“运气?我倒还没有三妹妹的运气呢,她倒是能和江公子相谈,我却是说话的份都没有……”她愈发哭的激烈了,一想到不如她那个嫡出的妹妹,她就愈发委屈。
“你还想同他说话?做梦!你这辈子也别想攀上他,浔丫头那是长房的人,往后及笄礼,婚事,一干大事都是由宗主定夺的,别说她同江时说两句话了,她就是想嫁给江时,也容易的很!”这死丫头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得看看她这个嫡母愿不愿给她铺路呢。
“她自是有宗主垂怜,我呢?您只当我是个无用的丫头,从不对我上心。”她红了一双眼,瞪着姚氏,很是埋怨。
“呦呵,你这是说我不够抬举你了?你爹将你塞我这,我可有半分抱怨?我白白将你养这么大了?日日丢人,倒把我名声给涂污了。”反了反了,真真反了,看她什么时候抓到这丫头的把柄,定要将她发卖了。
“够了!母亲为何如此大的火气,要与二妹妹大动肝火?”司徒卓远凛凛的走来,扶起司徒未茹,让她莫要再哭了。
“母亲不过是看着贱丫头做错了事,数落她罢了,你如何来了,快进屋做做,母亲命人做好了你往日爱吃的点心……”
“不必了,母亲方才如此生气,想必看着孩儿也堵得慌孩儿还是先走的好。”司徒卓远拉着司徒未茹就要走。
“卓远,卓远……这死丫头是给我找霉呢!”这死丫头一出现,准没好事!
“你莫要再哭了,哭花了脸是不好看了,母亲平日里掌家本就劳心伤神,偶尔动动脾气,你莫要与她争锋相对,若不是今日我打算回来,她指不定要如何刁难你。”他给她一块帕子,让她好好擦眼泪。
好在还是有人在乎她的,不然她早打算从井里跳下去了。
“前头开宴了,上次我见三丫头十分巧妙胜过陆家大郎,我倒同她生分了,恰巧过去叙旧呢。”司徒卓远起身便走。
又是她,为何她偏偏处处讨人欢喜,她定要让她尝到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