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一辆火车缓缓驶入站口,车站早已等候了许多人,这些人都是国外友人招来的“帮工”说是凡事去干活儿的至少有一百文。
城中的百姓哪会信他们这些话?但还是不得不过来了,因为听说没来人的家里全是了枪声,等火车停稳后帮工们便开始往上面搬运军火。
“来来来,快点都快点!”
钟安平和两人吃力的推着一门火炮上了火车,一旁负责监督的一个八字胡瘦老头拿着喇叭叫喊着。
“赶紧干活!都特码没吃饭吗!”
“啪,啊!”
左侧一人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正在推着的那人一下子就脱了手,快要上坡的火炮一下子朝下滑了过来。
“甲子!稳住稳住!”
钟安平和甲子脸都憋红了,沉重的大炮根本不是两人能够扛得住的,不远处的帮工赶紧丢下手中的活儿过来推住了。
那老头见他倒了下去,上去又是两脚踢在他的后腰上。
“fake!你们怎么搞的,快点推上去!”
一个蓝眼白皮肤的士兵提着步枪跑了过来,一枪托砸在了那老头子的八字胡上,力道大的直接让他在地上翻了一圈。
瘦老头顾不得别的赶紧又爬了起来,捂着被砸破了的嘴和一颗牙对着士兵点头哈腰的,完全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士兵把步枪背到背上,然后伸手抓住瘦老头的衣领狠狠的拽到面前说道:“你要是让他们把火炮给摔了,那就给我等着吃子弹!”
一把将他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一旁,又看了钟安平一眼后转身就走了。
“哎哟喂……我的牙……”
老头儿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嘴,看着另一只手上托着一颗牙哭着。
钟安平在众人的帮助下将火炮推了上去,然后转头扶起刚刚那个被抽了一鞭子的同伴,然后看向那凄惨的瘦老头:“哼,姓金的可算是遭报应了。”
“嘶,安平安平轻点轻点!”
原本他就瘦,结果刚才那一鞭子还给抽实在了,背上现在火辣辣的疼。
钟安平赶紧松开放在他背上的手,然后夹住他的胳膊慢慢朝远处的椅子走去。
“好好好,我先带你去歇会儿。”
刚才的那个士兵刚好看到了他们两个,皱眉朝他俩喊道:“站住,你们想去哪?”
“长官!”
钟安平赶紧朝他笨拙的敬了个礼,然后哀求的说道:“我扶他去歇歇,求求您,让他歇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钟安平扶着同伴赶紧回答他,原本他以为要遭到训斥时,却没想到那个士兵上前来帮忙搀扶住了另一边。
“这…这。”
士兵帮他把同伴带到椅子上坐好,然后对他说道:“没事,让他歇一段时间也没问题,但你要赶快去工作。”
这让他意外极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洋人竟然这样好说话?
又有一个带着高帽的意大利士兵走过来朝那个美国人递来香烟,然后用生疏的英语说到:“长官,你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
那个美国士兵接过香烟后看了看他的肩膀后笑着说道:“这就是你官职没我高的原因了,下士。”
“要记住,当一个国家对人民比对敌人还坏时,那么他们甚至会和敌人站在一块的。”
他们两人用的英语所以丝毫没有顾忌钟安平,钟安平一边给同伴喂水喝一边偷听着他们的对话,可见钟安平还是学过一点英文的。
“要懂得把握人心伙计,他们现在可是恨透了这个该死的朝廷了,我可以想象他们有多乐意让我们赶跑那些家伙。”
“哈哈,那临走时给些小费想来他们也是十分乐意的,长官到时你要拿些什么?我听说他们的画……”
钟安平背朝他们低着头没有说话,这两人显然不知道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钟安平听到后感觉头都慢慢发懵,他听懂了那洋人的话,也深知现在的朝廷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在这乱世之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每天只要安分守己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大概就是大多人的想法了罢。
“嘿,把他留下,你该回去干活了。”
身后美国士官的喊声唤醒了他,钟安平连忙点点头就朝火车那走去,等他快要走到时,那些暂时没货装的人就赶紧围了上来。
一个看着黝黑壮实的汉子擦着汗来到他钟安平旁边,和他走在了一起:“哎?老钟,那洋鬼子居然没为难你俩?”
钟安平转头看向了他,一旁的汉子被直盯得都变得不舒服了。
“大山哥,你觉得咱们这样过着有意义吗?”
丁大山听后一愣,随后咧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嗨,我又不像你上过学堂还跟洋人打过交道,这辈子啊也就只为了家里我娘,我媳妇儿,还有我那四岁多的小子了。”
钟安平转头看向火车,后面一长串的车厢中堆满了军火和洋人。
“可我不甘这些啊……”
“啥?”
他看着那木箱的缝隙中露出的步枪低声说道:“我想干些大事,嗯,一定要。”
丁大山要比他大上不少,听后一惊赶紧看了看四周。
“你小子可别给我胡来!你山哥是没什么文化但大道理还是知道的,你…你忘了西路那家的姑娘文洁了吗?”
“我没忘,我只是不想再过的这么……”
钟安平看到一旁老大哥那黝黑的脸,面上满是担心的神色。
“这么平凡,唉……”
火车已经装满了,前方的车头传来尖细的口哨声,车旁的人纷纷把装货用的铁板拉了回来。
“或许,我可以等别的机会。”
…………………
“嘟—嘟——”
机车放气的声响老远就听到了,在路过车站时一下也没有停,直接就跑了过去,铁路旁有眼尖的百姓看到那些伸出来的炮口不由得惊呼起来。
“fake!昨天晚上前面五公里又有三节铁路断了,一定是那些人搞的鬼!”
一个身着华贵的洋人将电报单拍在了桌子上,那蓝色的眼睛凶狠的盯着电报员,把他吓得直缩脖子。
又不是我拆的铁路,怎么跟要吃了我一样……
正偷想着事儿的电报员人突然被人提着衣领一把从凳子上揪了起来,然后就感受到了唾沫海的味道。
“让他们赶紧叫那些黄皮修好,不然耽误了时间他一分钱也拿不到!”
他们的眼线已经到了京城内部,那些接到消息的贵族连夜逃跑了,但还是有些人不肯放下家里的基业,但几乎每晚一天过去就会被偷偷送走更多的东西,这可不是各国资本家们想看到的结果。
在一节铁路旁轰隆声逐渐清晰,一辆火车飞速的驶了过去,离铁轨不远处的杂草晃动起来,两个人影从里面探出了头。
“不行啊,这根本没法子拦嘛。”
两个人起身摘掉用草扎的帽子,挠着脑袋看着驶去的火车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木个炸药啥里,就靠咱们掂个铁杠撬半天中求!”
一旁的大汉狠狠的掐了掐胳膊上的大包,这地方的花蚊子有蜜蜂那么大了,一口下去能起很长一个大包。
这两人已经在这儿一片地方蹲了一天半,原本还能拆一两节让他们修一段时间,可现在巡查的严谨后就不敢再动了,身上带的几块饼早上就吃完了,这会儿饥肠辘辘的。
铁路是没法拆了,火车周围全是枪口,他们载着大炮和人时就是体力好的人跑快些都能追上一时,可骑马就算撵的上也会被上面的人给打下来。
“赶快去通知小刘给京城发消息提前准备一下,不然等到了马家堡时就迟了!”
一旁那个小伙子连忙扔掉手上的撬棍,转身就朝身后的山坡下跑,到了下面从一个草堆后牵出一匹马骑上就走了。
这时一旁刚捡起两根撬棍的中年汉子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下了山坡,可下来时只能看到马屁股了。
“哎!咱就一匹马!你小子带上我啊!”
…………………
“报!”
一个传话员跑得极快,轻盈的绕过院子里的人,然后飞奔到大厅屋里。
“马家堡已被敌军偷袭失守!”
“看来洋人的先头部队已经来了。”
罗德华彬接过纸条后撕碎丢进纸箱中,他扶着大厅的窗户看着窗外巍峨耸立着的城墙。
那是大清门,身为清朝“门面”的它曾有过很多名字,当然也遭受过很多战火。
“现在啊,它又要不太平了。”
他走出了院子,院外忙碌的人都停下来看向了他,只见罗德华彬慢慢走向城墙,然后来到上面。
摸着那被岁月洗刷出的石板,台面上那些不算深的孔洞听说就是上面的飞檐流水滴出来的。
城中能劝走的人早就离开了京城,而有些百姓甚至在官府拍门时都不作回应,其实他是知道的那只是百姓不愿意给当兵的开门罢了。
每当乱世中时,官府的人才是是最信不得的人,百姓一听要人们出城逃难,可土地家锦钱财什么都在这里,与其在外当个流民,还不如守在家中备些粮食躲灾。
对于他们这种鸵鸟姿势罗德华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去把人从家里打出去吧?
那恐怕就是真强盗了。
“只差一天了……”
马家堡车站就在京郊,现在能留下来的士兵大多都是跟着他很多年的老人了,有些也是家人也在这里不得离开。
值班的士兵半天都没有说过话了,这种紧张的气氛已经持续了一整天。
罗德华彬转身准备下楼时看到一个值班的士兵在不停的发抖,抬头看后发现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你抖什么。”
他语气中带着些严厉,让原本就紧张的小伙更加害怕了,就连额头上都冒出了些细汗。
“回答我!”
“大人!我…我怕了。”
他再也站不住了,捂住脸靠墙滑坐在了地上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哎……”
“你在怕什么?”
士兵的帽子被他掀了开,看那年纪约摸也就只有十七八岁而已。
“我怕…我怕咱们守不住,就就……”
“有家人吗?”
“有。”
“家里都还有什么人?”
“我娘我哥还有我嫂子带着三岁的孩子。”
罗德华彬训不下去了,摘掉帽子跟他一同靠墙坐了下来。
“你知道吗?本王其实也是怕得很呢,哈哈哈…”
说着说着自己便笑了出来。
“你看,这城中的富豪商贾王爷贵族,就连我那两个不怕死的哥哥都带着家人跑了,可我就是没走,就连家人也是。”
士兵转头怔怔的看向这个没什么架子的王爷,一直以来他对自己手下的亲兵向来都很好,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家人一样好。
“小的不明白,您这是为什么呢?”
罗德华彬舔了舔干裂了的嘴唇,抬头看向那已经偏西的太阳。“我怕的不是死,也不是家人收到危险。”
“而是那历史书上是怎么写的我,你想想百年后孩子们在书上看到我的名字和事迹,那时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世人都想留名千古,让后世子孙传颂至今而不衰败,千千万万人的赞叹谁不想当那让人向往和敬佩的名人呢?
罗德华彬撑着墙站立起来走向墙边,一旁的士兵赶紧爬起来跟了过去。
“留芳千古,我也想在那史书上增那么一笔!”
他站在高台上朝着人群大吼道:“哪怕是死!那也要有价值!我们要做那英雄!”
“定要让世人都知道我们的名字!”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伟岸的身影,心中顿时感觉热血沸腾。
“千古留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