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晚歇息地晚,第二日略起得迟了些,映月看见黎姜时有些惊讶,不过也知当是秦王瞧不上黎姜的容貌,在她眼中黎姜的确相貌平平。
映月试探问道:“公主,黎姜姐姐回来了,那奴婢日后该做些什么?”
我戴上母后的红玉簪轻笑道:“既然黎姜回来了,我这里不需要太多人伺候,你先回阿楚公主那边吧,替我多谢公主的好意,只是敏代在秦宫处境艰难,不想为公主再添麻烦。”
映月听到我的话,顿时兴奋道:“奴婢回去一定会转告阿楚公主的。”
我又让黎姜将她送出院门口,待她走后,黎姜摇了摇头道:“这个姑娘倒是将喜怒都摆在脸上,不知道她回去,阿楚公主是否如她一般高兴。”
我理了理衣袖才道:“阿楚公主定然是高兴的,她现在还摸不清我是否可以为她所用,纵然派人来看着最为保险,但在别人眼中就不是如此了,要是对我太好,弄不好还会引得华阳祖太后和嬴政的不悦。”
黎姜点点头道:“公主,今日去见穗夫人恐怕不会顺利。”
我回头顺手将另一支银钗插在她发间,轻松道:“若是顺利那才奇怪,如今我们且再看看如今宫中的形势如何再做打算。”
穗夫人将宴席摆在了午时过后,还十分体贴地跳过了午休的时间,因此在场的美人们得了充足的休息时间,各个光彩照人。
阿楚公主特意饶了个远路,在我去宴席的必经之路上等了我片刻,我自然又是一番感谢。
途中阿楚还状似无意地问了我一句:“我听闻赵国最英勇的将军便是武安君李牧了,不知你可与他相熟?”
没想到就算是在异国他乡,在楚国公主的口中还能听到这个名字,我微退了一步,让她走在我前面才道:“武安君却是赵国最杰出的武将了,只是他向来与公子嘉交好,父王欲立我母后时他还代表李氏百般阻挠,倒是常见,算不得相熟的。”
阿楚扶了扶鬓间的发钗,笑意中带着几分试探:“瞧我这记性,敏代你出身尊贵,你的同胞王兄可是正经的赵国太子,你母后又深得你父王喜爱。倒是比我好些,我父王还在时对我也是极为宠爱,如今父王不在了,楚王又不是我同母的兄长,不然又怎么会来这儿呢?”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听着这声叹息,我也惋惜道:“公主怎么妄自菲薄,我看这秦宫里再没有比姐姐有福气的了,有华阳祖太后和穗夫人照拂,不似我,孤孤单单地来到秦国,母后王兄如何尊贵又有何用,难不成还能将我再接回去?”
阿楚眼眸中似有流光闪过,捂唇浅笑道:“我昨日听到些传言,说敏代你在王上和臣公面前慷慨直言,将李信将军说得面红耳赤,还说你是因为恋慕秦王主动请缨来秦国的,如今怎么话语中尽是悲伤之意?”
看来阿楚公主还是在试探我,她大概是听了什么关于赵国王宫的言语,我的那些姐妹们的确大多是爱慕李牧的,想借此试探我的心意。又对自己的身世一番感叹,当我与她一同叹息时,又道与我前日的行事作风有所不同。
我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继续保持着后她一步的速度,淡然道:“那日的确也是李信将军喝得醉了些,言语间让我不太舒服。不怕公主笑话,当时我也是怕极了,但覆水难收,只得说下去。至于恋慕秦王之说倒也不假,试问这世间最有谋略最英武的君主不也只有秦王吗?只可惜敏代这种是入不得王上的眼的。”
阿楚听到此,才发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感叹:“”其实呀,什么君臣恩义,父女之情,兄妹之情,在这王宫大内又能算得了什么,还不是将我送来这秦国,让我独自面对一切。那些素日里一直说宠我的父母兄长难道不知道这些吗?该将我舍下的时候还是舍了。”
我瞧了眼阿楚的脸色,约莫她此刻是真地伤心,我其实也能明白,对她而言秦王再好,也比不过在自己的家乡。她想对付穗夫人从国家大义来说的确不一定对楚国有利,在她想走这一步的时候也的的确确没将母国放在心上。可是她的母国呢,她的父母兄弟呢?他们在楚国饮酒作乐,安享太平的时候,又凭什么要求一个弱女子在异国他乡替他们牺牲,她已经被当作礼物一样送出,她难道不能自私一回吗?
其实,我也是被当作礼物一样送出,我的处境比她更糟,只是我还有阿姐要去守护,没办法和她一般全心全意为自己谋算。
阿楚见我没再说话,片刻又恢复了她作为楚国公主的骄傲,往前方不远处的宴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