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容城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看见李深然正托着腮看着坐在他身边看方案的袁月目不转睛。
方容城记起当年在大学的图书馆里，自己好像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袁月。
而且见到李深然本人之后，让方容城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李深然。
“小月，通达的负责人到了。”
方容城的话让会议室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大家惊讶的不是通达负责人到了，而是方容城对袁月脱口而出的称呼，“小月”这个叫法在这种场合下也显得太亲昵了吧。
在场的袁月公司的几个职员更确信了最近公司盛传的“袁总和方总是一对”的传闻。
黄悦闻看了一眼李深然的表情，嘴角浮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笑意。
李深然虽然保持着笑容，但是心里已经酸得不行了，这个方容城，明知袁月有男朋友还公然表现得这么亲密。
而距离方容城最近的吴忧也是一怔，原来他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放不下。
方容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有些不妥，立马继续接下来的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这位是这次通达项目总负责人吴忧，这位是通达宣传部门的总监乔雨。”方容城冷静地继续介绍身旁通达的两位“甲方爸爸”。
大家马上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似的，开始例行的交换名片和寒暄。
负责介绍方案的大宝在会议室前方讲着PPT，吴忧看着方案讲解到以“女朋友视角”制作以李深然为主角的产品短视频进行投放的时候，眼神转向了李深然的方向，而李深然也恰好抬头，对上了吴忧的视线。
吴忧礼貌地笑了笑，向李深然点点头。
李深然也给予了相同的回应，只是吴忧把目光重新放到ppt上之后，李深然仍旧盯着吴忧打量了好一会儿。
方容城抬起头想观察一下通达和李深然方面的反应，却正好看见李深然盯着在看ppt的吴忧。
这个所谓的“大明星”，先是会议之前直勾勾地看着袁月，现在又紧盯着吴忧，恐怕也是个花花公子。
方容城又看了看坐在李深然旁边专心听方案的袁月，想起刚才李深然看着袁月的样子，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而当李深然转过脸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方容城正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袁月，刚刚就已经打开盖子的醋坛子彻底打翻。
方容城回过神，和李深然的目光对上了，本该客客气气的合作方，却带着挑衅和不悦看着自己，这个眼神……
方容城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李深然了，在袁月家门口，那个见面时只露了一双眼睛的袁月的霸道男友。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方容城也不客气地回敬了李深然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时间，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里，飘起了只有当事人自己能闻到的浓浓的酸味，到底有多少醋坛子被打翻了呢？
“我没有什么问题了。”吴忧听完方案，表示没什么异议。
“我们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贵公司的体量能否按计划切实完成整个推广，渠道的话我们这边拥有的资源也会全力配合到你们，但是希望贵公司能给出一个详尽的工作时间计划表，以确保方案里所有的展示都能够落地。”通达的总监提出了对袁月公司实力的担忧。
袁月看了一眼方容城，心想，果然是靠“裙带关系”拿下的案子，已经签了合同了还要被甲方暗搓搓地质疑实力能否完成合作。
“我们会根据李深然这边的行程，尽快出一个时间表给您这边过目，关于工作进度您这边完全可以放心。”虽然确实有压力，但是袁月拿出一个公司负责人应有的气场，请对方把心放进肚子里。
李深然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老婆大人的事业肯定要全力支持啊。
至于黄悦闻，其实觉得这个工作密度对于现在已经很忙的李深然来说确实有点吃力了，但是他知道，就算自己提出来，李深然也会说没问题。更主要的是“金主爸爸”在现场都没说什么，收钱替人办事的哪儿还能抱怨什么。
会议结束了，眼看也到了晚上五点多。
所有人都起身，袁月准备寒暄两句就送他们出公司了。
“方便的话不如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走到会议室门口，吴忧主动向袁月和李深然发出邀约。
“好啊。”李深然答应得倒是干脆。
黄悦闻自然也是不会拒绝“金主爸爸”的主动邀约。
站在乙方的立场上，袁月和方容城当然也不会拒绝吴忧。
只是袁月又要头大了，上次和吴忧吃饭，是“前男友”加“前情敌”的修罗场，而现在，连“现男友”也要加入“修罗场豪华晚餐”了？
好在，晚餐的地点，是一家袁月想吃了很久都没排上号的粤菜。今天难得能沾土豪的光吃上这家超难订的餐厅，袁月心想闷头吃就完事儿了，少说话多吃菜，一顿饭肯定也很快就过去了。
“我们几个人开那么多车去不方便吧。”李深然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袁小姐，我跟老黄能坐你的车一起去吗？而且你的车还不容易被记者发现，对吧，老黄。”
黄悦闻真的是替这个每次一到袁月的事情上就变得无比任性的艺人操碎了心，不过李深然好歹这次的提议并不是完全没道理，不坐他们自己的车确实不容易被记者跟到。
黄悦闻出于实际情况考虑，复议道：“袁小姐，能麻烦您一下吗？”
“嗯，确实有点浪费，袁月，我也坐你的车吧。四个人正好一车。”没想到连方容城也要来插一脚，而且他后面的那句话直接让场面炸了，“而且反正我们也住一起，方便。”
全公司的人都惊讶地看着方容城，之前同事们只是猜测方容城和袁月的关系，现在这是要“公开”的节奏？
袁月看着众人一脸讶异，连忙解释道：“大家别误会，方总住我隔壁。”
吴忧也以为方容城只是追到了袁月的公司，没想到居然还搬去了袁月家隔壁。
李深然真的是气得牙痒痒，当众说出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当我死的吗？
黄悦闻见李深然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有火不能发的样子，真的是憋笑憋出内伤。
停车场，袁月坐进驾驶座，李深然一溜烟窜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有点晕车的毛病，不介意我坐副驾吧。”李深然对着方容城一脸无辜的样子。
他都坐上去了，方容城能撵他下来还是怎么地。
方容城只能和黄悦闻坐到后排，黄悦闻还不忘提醒李深然把口罩和帽子戴好。
李深然很自然地打开车里的音响，还是上次方容城在袁月车上听到的那首歌。
李深然光是听到前奏，心情就好起来了，今天一整天的憋屈，因为这首歌一扫而空。
方容城不太了解，但是黄悦闻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李深然的声音，但是这首歌居然没有收录进李深然的任何一张专辑里，连自己都是第一次听。
看着李深然望向袁月弯起的眼睛，黄悦闻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李深然写给袁月一个人的歌。
到了地方，吴忧订了一个幽静的包厢，而且菜已经提前布好，就等着几位客人入座了。
一桌子袁月爱吃的粤菜，袁月尽量不让自己眼睛放光。
圆桌吃饭就没了座位分配的尴尬，袁月坐在了吴忧旁边，李深然一路紧跟袁月，顺势就坐在袁月旁边。
而黄悦闻当然要和自家艺人坐一块儿。
“乔总监没有来么？”袁月发现桌上没有通达的宣传总监的身影。
“她家里还有孩子要照看，就不来了。”吴忧答道。
此时还没落座的方容城想了想，坐在了主人位吴忧的另外一边。
袁月心想，这不会是吴忧故意支开乔总监，然后好有机会让方容城坐旁边吧。如果是的话，那真的是……干得漂亮！
这个时候，袁月的手机屏幕亮了，是李深然发来的信息：
“你和那个通达的负责人吴忧是不是也认识？”
袁月从来没有跟李深然提过吴忧和方容城的事情，毕竟“前任情敌”这种故事，似乎也没什么好跟自己男朋友说的。而且靠关系拿下通达的项目，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是啊，她是我高中校友兼大学同学。”
“就是这么简单？”李深然追问道。
“好吧好吧，她是我曾经的‘情敌’行了吧。大学的时候她也喜欢方容城来着。”袁月真的是不知道李深然是怎么看出来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是你太迟钝了。”李深然发来一个猪头的表情。
袁月收起手机，怕聊得太频繁被发现。
“我们吃饭吧。”吴忧作为这场饭局的主人开口了。
李深然开始不停地给边上的袁月夹菜，一口一个：“袁小姐，这个好吃你尝尝”、“那个也不错，你试试”、“我要减肥，这个让给你吃吧袁小姐”……
方容城虽然已经猜到了李深然的身份，但是以为李深然至少会顾及身份收敛一点，没想到完全不在意方容城和吴忧目光，大方地对袁月好。
袁月看着李深然不停给自己夹菜的样子，心里是既开心又焦虑，开心是很久没和李深然这样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在外面吃过饭了，焦虑的是方容城和吴忧看出什么来怎么办。
一边的黄悦闻按兵不动，默默吃着饭，没有说什么。
吴忧忽然向李深然发问了：“大家都很好奇艺人的私生活，方便的话我能问一下吗？大家都爱问的那个问题……你有女朋友吗？”
“有啊。”李深然看了眼袁月，然后笑着看向吴忧答道，“就坐在我旁边，是吧，袁袁。”
袁月正低头吃着饭，没想到李深然会这样回答，而且还点自己的名儿，一下被嘴里的肠粉呛着了，李深然赶紧拿起一杯水递给元月，拍拍她的背。
黄悦闻站了起来，举杯致意吴忧和方容城：“既然大家现在是合作关系，这里也没有外人，有些事情，作为普通人来说可能是很小的事情，但我作为李深然的经纪人还是觉得有必要向两位说明一下。”
“李深然现在确实是恋爱中的状态，我们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公开。”
袁月都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黄悦闻，老黄这是干嘛，当年他可是警告过自己，和李深然恋爱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公开。今天这转变又是怎么了。
看看李深然，倒是一副已经了然于胸的样子，这是早就计划好了？
没想到吴忧脸上的讶异转瞬即逝，也举起杯子，笑道：“不用说也看出来了，他太明显了。”
李深然也起身，举起酒杯，看了看还坐在那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袁月：“对，有句话说，爱意这种东西，就算把嘴巴捂住了，也能从眼睛里流出来，吴小姐自己不也是藏不住么。”
吴忧也看了看袁月，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方容城。
方容城和看向自己的吴忧对视了一下，然后发现对面错愕的袁月似乎无法理解桌上现在发生的事情，苦笑了一下，也站了起来：“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那祝合作愉快。”
这顿晚饭，怎么也是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