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然去北京有半个月了，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在和李深然交往的这两年里，十天半个月不见面是常有的事，时间最长的一次是因为进一个大戏剧组，自己一连两三个月都没见到他，袁月已经习惯了。
是真的习惯了吗？
但是尽管不能见面，这次出门，李深然在微信上对袁月每天早晚安的问候从来一次不落。
早上语音信息叫起床，晚上视频查岗是否在家，还被要求三百六十度环绕拍摄看看方容城来没来自己家串门儿，让袁月哭笑不得。
袁月知道这是因为方容城搬到隔壁来让阿深醋意大发，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阿深在剧组里和他的初恋朝夕相对，自己恐怕不会比阿深大方。
方容城也倒是没有再在私下找过自己，就有几次在下班后因为外出有事把圆圆暂放到自己这儿代管，有时候要到第二天才来把圆圆领回去，自己也没问过他干嘛去了，毕竟作为同事，也没必要关心别人的私生活吧。
有那么一回被阿深在视频里看见了圆圆，阿深立马扬言要打飞的回来。袁月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住了。
袁月也知道李深然也不是那么没有事业心的人，他们这一行，有时候靠职业道德积攒的人脉比其他条件还来得重要。那副样子只不过是在宣示主权而已，像个小动物一样。
袁月正想着阿深吃醋的样子，嘴角不禁上翘，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袁月一看，是方容城站在门口。
“最近通达汽车的新系列请了新的代言人，要围绕新款汽车做一个全新的面向年轻用户群的整合营销，已经基本确定下来未来一年跟这个系列有关的部分都交给我们公司了。”方容城走进袁月办公室。
“这么快？我怎么没听你提过？通达他们那么大的规模怎么想起来找我们来做？连比稿都不用吗？”
袁月忽然觉得自从方容城来了之后，自己这个老板当得有点太悠闲了，公司要接这么大的单子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通达汽车可是近十几年来国产车里崛起的中坚势力啊，尤其近些年靠几宗跨国收购的案子更是打响了名号。
“昨晚他们的负责人主动联系的我，不用比稿，直接交给我们做。”方容城说着，把这次通达公司营销需求的纸质资料放在了袁月桌上，继续道，“这是我整理的对方需求，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开始走合同。”
袁月翻开资料，代言人后面赫然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李深然。
不会是阿深推荐我们公司的吧……
一般都会比稿竞标的事情如果没有点关系怎么会像中奖一样随便落到自己家，袁月心里直打鼓。
“有什么问题吗？”看着袁月的表情有点惊讶，方容城问。
“啊，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快能谈下这么大的单子，方总果然能力不一般啊。”袁月抬起头，冲方容城弯了弯嘴角。
“不是什么能力问题，因为这次合作方的重要位置上有熟人。”方容城淡淡道，“你先看着，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就直接让法务拟合同给我，我来对接。”
“重要位置上有熟人”？方容城讲得很直白了，可不会真的是李深然吧。
但是看方容城的反应不像是知道了自己和李深然的关系啊，那阿深是以什么方法把我们推到这次营销的第三方的位置上的呢。
而且就算李深然名气再大，也没有什么能撼动这么实力雄厚的“甲方爸爸”的资本啊，应该不会是阿深。
袁月没继续问下去，怕方容城看出些什么。
方容城见袁月没有继续问下去，打算转身出去，可是背过身之后顿了顿，还是回过头来对袁月说：“对方负责人是吴忧。”
嗯？是她？本来还想发条信息问问是不是李深然刻意推荐的，看来不用了。
只是吴忧这层关系比起李深然推荐的假设更让袁月感到惊讶。
“通达汽车”，袁月再看着这家业内大名鼎鼎的通达汽车，忽然想起来，自己大四那年曾经有一家公司在n大设立过专项奖学金，那项奖学金的名字不就是叫“通达激励计划”么。
也就是那项奖学金才让方容城能够攒够费用出国留学。
现在想想，一点儿都不用惊讶了，原来一切全都不是巧合。
袁月一直知道吴忧的家境不一般，但是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种程度的富家千金。
这也让袁月才意识到，原来吴忧对方容城的良苦用心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得多。
又或许，本来就是吴忧比自己更适合方容城吧。
这蹉跎了的不止是自己和方容城的那几年青春，还有吴忧。
只希望，吴忧能和自己一样放下了吧。不过看她把项目拱手送到我们公司的举动来看，想必并没有吧。
夜幕初降，暮色莽莽。这个繁华的都市，每天都有人赤着一双手只揣着热情就闯进它的怀抱，也有人拎着沉重的行囊黯然离场。
方容城坐在昏暗的咖啡厅一角，面前坐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姑娘。
这个姑娘，正是通达这次新车宣传的项目负责人：吴忧。
方容城开口：“她有男朋友了。”
吴忧眨了眨眼，没有看方容城，笑道，似是戏谑，又像是不甘：
“你作为乙方负责人，看到我第一句就跟我说这个？被情敌碾压的感觉怎么样？”
方容城说：“不怎么样，你不也被碾压过么？不比我清楚么？”
无忧听到方容城似乎丝毫不把自己的感情当回事的语气，莫名有些怒意，：“你跟我说话就一定要这么不留情面么？我现在可是你们的甲方！”
“我早就失去了当她男朋友的资格了。”方容城黯然，“碾压你的那个‘情敌’也早就没了吧。”
方容城见吴忧不为所动，正用面前的吸管戳着杯子里的冰块，继续道：
“这么久了，你还放不下吗？”
“你不也一样么？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吴忧悻悻地怼回去。
是啊，两个同样放不下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互相指责呢。
“这次的系列广告，你们有什么计划？”吴忧聊回工作。
“要先和李深然那边聊一下，要看看他们那边的档期，才能确定一个工作计划，是你们对接，还是我们这边直接对接。”
“那过两天我牵头，我们一起坐下来谈一下。”
“好，这两天我们也出个方案，”
两个人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一起走出了咖啡厅。
却迎面撞上了袁月。
袁月本来还在公司想着给通达的方案方向，一看已经快八点了，李深然也不在家，自己早点回去也没意思。想着去附近的咖啡厅买点东西垫垫饥，没想到还没进门就看到了方容城……还有吴忧。
如果在工作的时候打照面也就算了，但是撞见他们俩私下里在一起，袁月想着还是躲一躲比较好，可是还没来得及走，正好和往这边看过来的吴忧四目相对。
吴忧还是和当年一样，不，是比当年更漂亮了，出尘的气质，带着一点点清冷的感觉，还是那个当年在学校里被众多男生追求过的女神啊。
“嘿，好久不见哪。”袁月只能硬着头皮走近。
吴忧穿着低跟的高跟鞋，也还比袁月稍微矮一点，这样一衬，显得吴忧更加小鸟依人了一些。
方容城啊方容城，你看看身边明明有那么好一姑娘，非要跑来和我做什么邻居。袁月心里暗暗吐槽。
“嗯，好久不见。”吴忧大概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袁月，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我们刚刚在聊这个系列新车的事情。”似乎是怕袁月误会什么，方容城赶紧开口。
“哦，那你们吃过了吗？”袁月顺口说，“难得遇到，不如一起吃个饭？”
袁月这不过是习惯性客套，而且加上是真的饿了，开口就提吃饭的事。
她没想到，还没等方容城开口，吴忧爽快地应了句：“好啊，我也正好饿了。”
袁月本来真的只是想客气一下而已。
和前男友以及——“前情敌”一起吃饭吗？这是什么修罗场？
说吴忧是自己的“前情敌”，可能并不确切，袁月一直都知道吴忧对方容城的心思，或者说，以前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个校花喜欢方容城，当年连袁月自己都差点儿成了他们俩的cp粉，但是，方容城却在那个时候坚定地选择了自己。
而吴忧的确因为这个事情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和袁月红过脸，毕竟她们俩后来还做过两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室友啊。
甚至有一次袁月无意中听到吴忧打电话时带着哽咽的声音对电话那头说：“我只要能默默对他好就行了。”
而且，袁月和方容城在一起之后，吴忧也的确没再向方容城做出任何明显的“示好”举动。这样“三观端正”的“情敌”，袁月恨不起来，谁还没有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呢？何况，这世上哪里有收放自如的感情啊。
袁月印象里，吴忧一直是那种隐忍克制的性格，连感情都是如此，可能越是这样的人，越难放弃一段感情吧。
加上现在知道了她是通达集团的千金，默默为方容城做的事情可能还不止自己目前知道的这些，眼下她又成了自己公司的重点“甲方爸爸”代表，袁月觉得自己顶着这个方容城“前女友”的身份吃这顿饭实在是太尴尬了。
所以袁月决定，这顿饭，只谈工作不叙旧。
进了附近的一家餐厅，袁月和吴忧很自然地在沙发卡座上面对面坐下，倒是让方容城愣在那儿，犹豫了几秒，不知道该坐哪边好。
袁月眼疾手快，把自己的包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冲对面的吴忧笑了笑。
吴忧一下子明白了袁月的意思，不禁噗嗤笑出了声：“你怎么还和当年一样？”
方容城也恍惚反应过来，这一幕，好像曾经发生过。
袁月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开始单刀直入，开启了把这顿饭变成“工作餐”的计划。
“我刚刚在公司想了一下，这次通达集团出的这个系列新轿跑主打年轻女性市场，李深然做代言人确实符合你们的形象定位，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需要确定主打哪些媒介渠道，以什么样的展现方式来做这个事情，有哪些相应的营销活动计划需要我们配合，或者直接是我们来给方案……”袁月单刀直入开始聊工作。
“嗯，好……”
坐在对面的吴忧频频点头应和，方容城也在一旁不时给出自己的意见。
这三个人都记得，当年他们也曾这样围炉而坐，只是没有一个人再去刻意提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