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cky的店连死两个人，你听说过吗？”
“当然，唐人街传到沸沸扬扬，说不定就是他打死的，他看不惯门口的乞丐好久了。”
“他倒没那么狠，只是惊奇杂货铺有点晦气，以后还是少点去了。”
“那里本来就是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早就不去了。”
周星关上门，外面的乞丐挤成一团，还有人在打架，洛奇问什么事。
“收容中心扑街了，说是没有钱了，每天的救助餐要减少，乞丐们急了，在争饭吃。”
洛奇看向门外，几个乞丐正在推推嚷嚷，时不时撞一下店门口的玻璃。
他苦恼地说：“我们也扑街了，再也没人进我们店了。”
周星低头掰着手指，喃喃说到：“也许……也许我们应该捐点钱……”
“你说什么？”洛奇皱眉看向周星，“我没听错吧？”
“他们怪可怜的，其实。”周星不敢望洛奇，继续专注掰手指。
洛奇突然想起，前几天周星才见过一具尸体，两人相处太久，他都忘记了周星只有13岁，这么小年龄见到死人，不是可以轻松摆脱、遗忘的事，有可能会烙印在他身上一辈子。
乔叔听到周星这话，也回过头来，沉静地看着洛奇。
洛奇知道，那是什么眼神，那是同意周星，肯定的眼神。
“唐人街有上百个要饭的，我们能救助他们一辈子吗？别傻了，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呢，去管他们？我好声好气要求他们不要堵住我的门口，他们听过吗？现在门口还是一阵尿骚味，我还得捐钱养他们？我得有多贱？”
洛奇有点生气，唐人街值得信任的人本来就少，这两个员工还逆他的意，站在了对面阵容，实在让他觉得难受。
洛奇本来还想长篇大论的，玛丽推门进来，她穿着一声白衣，但是换了一种浅灰色的丝袜，带着一顶可爱的护士帽。
她开口问：“周星、乔叔，你们来吗？”
“去哪？”洛奇警惕问到。
“永寿的葬礼，Rocky你也来吧，就在门口。”玛丽似乎心情恢复了不少，事实上，她有拉丁人特有的乐观，少了很多平常人的憎恨、计较。
“永寿是谁？”洛奇呐到。
“前几天死在你门口的那个乞丐。”周星小声提醒。
“门口？”洛奇怔了怔，突然站起来大叫，“等等，你们在我店门口办葬礼！？”
“你们还嫌全唐人街没人知道这里死过人？！”
周星感觉吃了个柠檬一样，酸得直缩脖子。
玛丽有点天真烂漫地反问，“可是……永寿没有祖坟什么的，这里刚好又是他逝世的地方……”
“把我门口当祖坟了！”洛奇音调提高。
乔叔摘下眼镜，说：“走吧，快点结束就行。”
门口早已站满了乞丐，他们在一颗大树下，点了几根蜡烛，有一些枯萎的花朵，零零散散地铺在地上。
洛奇并没有出去，双手仵在店里，透过玻璃门看出去。
地上什么垃圾都有，小樽的玻璃酒，一些酱果，好几根做工粗糙的卷烟，有的人站着哀伤地相望，有的人盘脚坐在地上，无一不例外是，每个人似乎都很动容。
“再见了，永寿！”玛丽手指交十，抬头说了一句阿门。
所有人都喊了一句：“再见了，永寿。”
洛奇发现人群中最小个的周星也跟着喊了。
永寿……是谁……洛奇根本不认识，更别说周星和乔叔了，他对两人触景生情感到惊讶。
太阳渐渐下山，一层灰蒙蒙的黑暗压下来，不少乞丐开始啜泣，大家安详、羸弱地看着那根欲熄欲灭的小蜡烛
洛奇谈不上什么感受，坚信马克思唯物主义的他，知道永寿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离去后，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葬礼。
微不足道形容永寿都有点过了，但这么卑微的一个人，却有一街的朋友出席他的葬礼，真的不可思议。
洛奇在想，如果他老了，也在意葬礼这点屁事，最好死之前去当一下乞丐，葬礼的人气会好点。
周星捧着一小根蜡烛，小心翼翼地走向前，蜡烛灯光照着他坚毅的小脸，他把蜡烛缓缓地放在地上。
大家又进行了一阵祈祷。
“好吧。”
葬礼结束后，洛奇对玛丽说。
他同意了捐赠一些钱，让收容中心继续运营，不至于倒闭，“但是，这些钱只是为了让他们滚蛋，他们绝对不能再影响我的生意了！”洛奇补充到。
周星和乔叔都对这个决定尤其开心，周星甚至给了洛奇一个黏糊的拥抱。
洛奇以王者的姿态，进入流浪汉收容中心，在这之前，他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会进来，他单单在外面看着就觉得恶心。
事实上，玛丽整理得很好，帮她忙的还有一个有眼疾的老妇，一个瘸子瘦汉，听说他以前也是乞丐，不过他做事很勤快，也乐于助人，于是被玛丽招了进来。
没有工作，只有一口饭吃，洛奇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干这种工作。
上一世有些人是吃饱饭，闲得要命，帮助别人又能让自己好看，他倒能理解，但唐人街生活已经如此困难了，自己都吃不上一口饭，还惦记着别人，实在是蠢。
收容中心，等同一间空房子，几张桌子，说是有睡觉过夜的地方，说白了也是打地铺，跟睡街上没什么区别，只是抬头有瓦避风挡雨而已。
“把旧店那些没用的家具，扔给他们。”洛奇对周星说，周星一个劲点头。
“我会买一些米，一些肉和菜，别想叫我捐钱，我不相信钱过你们手，”洛奇顿了顿，对玛丽说，“我认识艺街的几间粤菜馆，他们的剩菜可以留一点给你们，那些剩菜剩计，加点肥油去熬，分分钟香过佛跳墙，不过他们不会把剩菜送来的，你们得自己派人去拿。”
玛丽同样猛点头，看洛奇的眼神甚至带着星星。
“对了，跟他们说，是商会副会长叫过去的。”洛奇有点得意，忍不住装一下逼。
“还有。”洛奇眼珠转了一圈，“乞丐小便的问题要解决一下，我门口那棵树快齁死了，叫他们去对面那棵大杏仁撒尿。”
“刘叔杂货铺门口那棵？”玛丽眯眼死死盯着洛奇。
“是么？在他门口？”洛奇假装不知道，“那就是吧，记住了，别在我门口撒尿了。”
事情的发展出乎洛奇的意料。
洛奇利用商会副会长的身份，号召各个商户为收容中心出一份力，不用多久，便收到了很多商户捐赠一些废弃的家具。
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把那张床搬入我们杂货铺。”洛奇指挥。
“这张？好旧啊……”
“那是紫檀的、”洛奇掐了周星一下，瞪了他一眼。
……
“那个柜子太大了，搬进我们店里吧，玛丽。”
“真的？”玛丽舒眉展眼，“我说这东西太碍事了。”
“嗷，这东西好丑。”周星嫌弃地竖起鼻子。
“你傻逼！”洛奇压低声音，揪住周星的肩膀，“那是！路易十六样式铜鎏金装饰细木镶嵌桃花心木和西阿拉黄檀木滚筒式的写字台！”
……
除了得到一些旧时代的超级好货，洛奇甚至连捐赠也免了，大部分餐馆愿意把剩菜剩羹送到这里来，纯粹为了讨好商会副会长——洛奇。
这维持不了多久，但起码食物和家具搞定了。
除此之外，丐帮还带来了其他好处。
因为刘叔与收容中心的彻底撕裂，他遭受了满大街乞丐的恶意。
排泄物、垃圾、睡觉的帐篷，那些曾经在洛奇门口的景象，出现在了刘叔杂货铺门口。
刘叔发过飙，请了几个手下，对筑巢的乞丐下狠手，打伤过不少乞丐，可惜无补于事，他们远离六尺，又重新搭帐篷，把他们店更大的包围起来了。
夸张点说，如果一个百万富翁想光顾刘叔，每遇到一个乞丐，施舍1块钱，他得破产才能入店。
刘叔很生气，派人来交涉好几次，甚至想要重新‘入股’收容中心，很可惜玛丽已经看穿他这个人了，并没有同意。
洛奇连见也不愿意见他一面。
洛奇做了副会长，还想着推出什么政策挤兑刘叔，现在好了，没想到捐一点钱给收容所，上百个乞丐就已经搞死了刘叔杂货铺。
两个乞丐曾经死在洛奇门口，而且都是手无寸铁被人打死的。
有乞丐说，他们见到刘叔带过一群人在二街游荡，说不定乞丐就是刘叔他们打死，故意扔在洛奇门口的。
周星特意买了十几根铁棍，分发给每个乞丐，组成了联合治安队。
有一次差点逮到他们，十几个乞丐拿着铁棍，把刘叔和那群手下，打了一顿，听说全部挂彩见血，打完一哄而散，刘叔进医院缝了十几针。
刘叔果断报警，想要找人，发现个个乞丐衣着打扮差不多，几个月没洗脸长得也一样，无论他说的多笃定，警察也不愿意抓人。
这场闹剧，让刘叔在街上的声望急速下降。
洛奇有一次开门，见到落魄的刘叔，那种眼神，已经不能用怨恨来形容了，杀人父母也不过如此。
洛奇知道，他已经动了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