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赤龙剑,双脚一落地,只听堆积在地层层叠叠的枯枝叶被踩出极利落脆爽的声音,反倒衬得周围寂静无声。
“好黑啊!玄灵,你的火苗呢?赶紧燃着。你的火系术法虽弱,好歹当个灯芯燃着也能照个路……”
玄灵一手执赤龙剑,另一手,单手结印闭目默念诀,睁眼之时翻转手腕一托掌,掌中燃起一捧赤色火焰,火光随风跳动着似轻舞曼妙,玄灵被火焰照耀得暖暖的脸上露出欣喜一笑。
在不周山待了一年光景,别说离火炁焰,连这赤火之焰如今看来也是不进反退。好在离了不周山,这赤火之焰便不再那么微弱,不再遇风而灭。看来师父他老人家说的对,只有到火林山修炼火系之术才是正解。玄灵看着掌中这团随风跳动又异常顽强的赤火之焰信心满满。
“别发愣了。赶紧找找有什么兔子小鸟之类的……”洊雷不耐烦的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枯枝,眼看四周除了芸芸参天古树就是树下繁密的草丛。这草丛也是奇异,足有及腰高,密密麻麻一片,直至隐没在远处的黑暗中。洊雷拿手中的枯枝拨开及腰的草丛,寻找着兔子……。
“啊……这是什么……”
洊雷惊声尖叫一声,吓得一下往后跌倒在地。玄灵闻声上前将手中一捧红色火焰往前一探,只见草丛内一双双悠绿悠绿的小眼睛闪着绿光,惊奇无比的眨巴眨巴看着玄灵。
“你们……是……?”玄灵附身靠近正想询问,那些绿幽幽的小眼睛瞬间胆怯的隐没于草丛中。
“肯定是妖物。玄灵,你到底是人还是妖?看到这么多冒绿光的眼睛,你怎么还上前问话。常人自然是会被吓到……”洊雷见她憋着一脸讥笑他的模样,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强装镇定,慢悠悠扶地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土,垂眼昂首道:“你的剑干嘛用的?说了有妖出现你要挡在我前面灭妖,你倒像与妖熟的很……”
相比洊雷直接从北邺国皇宫入了不周山修炼,玄灵一路上不周山也算颇为坎坷。先是巨藤妖,再是剑灵与昆仑镜,还遇魔界长公主,后又遇巫姑村妖灵,一路降妖伏魔自然是见怪不怪了。
而洊雷嘛,一个养在皇宫,除了他父王,人人都畏惧他,他除了自傲自大狂妄之外还特别胆小加些懦弱,寻常人自然是不喜洊雷的为人,除了知道他是北邺国太子身份的寻常人。不过对玄灵而言,看洊雷与玲珑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被宠坏的太子与公主,其实本性善良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讨厌。
见洊雷叨叨不休,玄灵抬头看了看这些参天古树,每一棵都一模一样,看来这片树林是没有果子可采摘的。
“知道了,如果再有妖物我就挡在你面前。走吧,这里没有果树,往前去看看……”玄灵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在漆黑一片中,再小的火苗也异常瞩目,玄灵掌中的一捧火光已然惊动了此处的妖灵。
“你听,有水的声音。前面应该有水。”玄灵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我怎么只听到风声。这风声还真是鬼哭狼嚎一般,听着就像妖魔横行之地才有的——妖风。对,就是妖风。”洊雷不安的紧紧捏着手中的剑。
师父或许是为了让洊雷多多历炼,这才让他同自己一道下山,真是用心良苦啊。
“洊雷,不用怕,妖也没有人间传闻的那般可怕。再说,妖也好魔也罢,都同人一般,有善亦有恶,没准遇到的都是一心向善的好妖呢。走吧。”
玄灵一番宽慰,洊雷紧跟着玄灵身侧,忐忑不安的说:“你怎么总替妖魔说话,看你平日里总护着太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妖族呢。这人,且分三六九等,这人与妖魔怎可相提并论,自是人妖有别,妖性险恶。”
“人心亦有比妖险恶。”
“你……你……”
“别你了,你看,有河……”
玄灵急步走至河边,伸手将掌中火光掠过水面,河水清澈,水面平静,豪无波澜。奇怪,这潺潺的水声又是从何而来?
正当玄灵觉得有些奇怪一时又想不出是什么。此时,在大荒之地走了一天路,滴水未进的洊雷见了水早已附身捧水畅快的喝了起来。喝足了水,洊雷捏紧衣袖擦了擦脸,望着水中说道:“这水如此清澈甘甜,这水中的鱼定然也是鲜美。玄灵,你可会捉鱼?”
玄灵深叹一口气,说道:“不食荤腥,不可破戒。”
洊雷气急,急站起身,嚷道:“这树林并无果子可采摘,光喝水怎能果腹。再说,我听说这仙家亦有好喝酒的,好吃肉的。这荒野之地难道找不到果子便要日日饮水果腹不成?你不吃就罢了,我可没让你吃,你不吃最好,我自己吃。你只需将鱼抓来,用你那一小撮火苗将鱼烤熟了给我,我吃鱼,我破戒,与你无关。去吧,你去将鱼抓来……”
果然还是改不了太子殿下的脾气,惯会使唤人,如今这是把玄灵当成了北邺国皇宫的宫女太监了,全然不觉有何不妥,反倒一副得罪他的气愤模样。
玄灵自默默摇了摇头,心想,算了,像洊雷这样的太子殿下,自出生便锦衣玉食,一堆堆宫女太监侍候着,让他明白众生皆平等是多么不易,自然,为了天地生灵,让他上不周山吃苦受累也确实为难他了,如今下了不周山一清粥也没了,确实有些不厚道。无非是吃几条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玄灵默默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吃吧。只是,鱼,我倒是没抓过,况且……”
玄灵将掌中火焰翻转,沿着河边一路俯身细看,虽河水清澈见底,却不见一尾鱼虾,实是奇怪。
“况且什么?你可别说这么大一条河,一尾鱼都没有。”洊雷抱臂仰首,一脸不悦的反问道。
“确实一尾鱼都没有。”玄灵回身瞧着他一脸被饿生气的模样,安慰道:“这鱼没有,再寻个兔子小鸟就是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玄灵走之前不忘在河边燃了一堆枯枝,将岸边照的通亮,以火驱妖邪,免得这胆小的洊雷太子又一惊一乍的。
玄灵刚走,洊雷没好气的坐火堆旁,满脸拧巴的独自叨叨着,时不时抓起一把身旁的枯叶狠狠的丢到火堆里,火苗被枯叶一压,随即即刻又窜起,燃烧的火焰随风摆动着。
鬼哭狼嚎般的风声越来越近,参天古树、及腰草丛、地上铺的厚厚的枯枝叶,都被猛然袭来的妖风要么吹得拦腰折断,要么满天飞舞。
洊雷似感不妙,即握剑起身,却因风沙枯叶漫天飞来,哪里睁得了眼,只能以衣袖遮挡。
倏忽间,洊雷随妖风一并消失不见。河边依然燃烧着跳动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