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似锦醒来,犹记得梦中父亲母亲渐行渐远,自己便像那无根的枝叶,断线的风筝,不知归处。竟径直出了房门踏出院门,随着径直的小道和两旁高耸的围墙,耳旁听着微风拂过树梢细微的娑娑声,看着脚下一块连着一块的石板,竟不知不觉走至了花园。
正值暮春时节,杨柳垂垂风袅袅,嫩荷无数青钿小。似锦沿堤走着,可巧正面撞到李嫣一行人。彩云等丫鬟原本自觉着跟着大姑娘近身伺候的自是与别个不同,更是会看人下菜碟的。一见这离了魂似的二姑娘,便上前假装不识,更一副没好气的呵斥她一番:“哪来的贱蹄子,丢了魂似的竟往哪里撞?不知身份的东西……”
一语未完,一嘴巴子打的直响。彩云捂着脸抬头瞪她。似锦打完一巴掌,倒像是把自己打醒了。一时间竟像换了个人,冰冷犀利的眼神,冷漠无情的脸,彩云竟一时不敢再看她,躲躲闪闪站一旁。李嫣原本讥笑的神情严肃起来,质问道:“你竟敢打我房里的人?”
似锦正眼没瞧她一眼,看着远处说道:“下人不知礼数尊卑竟敢以下犯上,如此这般没规矩我替长姐管教了她。若日后随长姐到了王府,还这等犯混,怕不只是丢相府的脸,更丢王府的脸。”一番话听的李嫣怒火中烧,自打出娘胎还未有人敢如此嚣张对其说教。似锦转脸对李嫣笑道:“不光如此,恐怕王府还要怪罪长姐纵容下人不守规矩。”
“你”李嫣气的快失了仪态,一时竟深吸一口气,转而露出浅笑(这是李嫣最在意的要“体面”的性格。自小深受大夫人教导,以后是要成为王侯之府为妻的,任何事情都得顾及体面,若不顾体面那是那些个妾侍姨娘或丫鬟婆子们的做派。体面其实是伪善。后面很快李嫣对于记恨此事会做出她的结果。)道:“多谢二妹提醒。平日里也是被我惯的,竟得意至此。”李嫣平和的语调中又加了一丝自傲的神情,接着说:“也是,这日后到王府便不能再如此惯着,毕竟是皇亲贵胄……。”
此时,璎儿找来。一时见了这场景,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给李嫣行了礼,默默一旁垂手侍立。
李嫣轻蔑的笑道:“倒是二妹妹房里的丫头知礼数。”说着看了一眼彩云。彩云从小跟着李嫣,自是心领神会,便笑道:“可惜了,可惜了。这么知礼数的竟跟着庶出的二姑娘,将来也到不了高门大户,白学了这一身规矩。”众丫鬟婆子听了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又面面相观一副讥笑嘴脸。
李嫣又道:“二妹妹自不必担忧,虽说王侯之府……”李嫣说了半句便停下了,转而又笑道:“相府二姑娘的亲事,总不能低了门楣去,母亲自会替你寻一门高官厚禄的亲事。”假意安慰实者讽刺。
李嫣又看了一眼彩云。彩云更抬着下巴笑说道:“二姑娘嫁不了高门大户做大夫人,可依着二姑娘这天仙下凡一般的姿色,若不愿给小门小户做夫人,给高门大户当个姨娘可见必定是最得宠的。”一旁的婆子丫鬟听了更露出蔑视的嘴脸。
就这一番话一番相遇,似锦便将李嫣看得一清二楚。她不屑与她费口舌。
似锦转过头来浅笑道:“我本就不曾想要嫁什么皇亲贵胄高门大户的。彩云一番话倒是说的明白,向来皇亲贵胄高门大户姨娘成群的。”李嫣一副不以为然。
似锦更淡然的说道:“听说荣亲王的世子为人颇为~玩世不恭。淡泊功名,甚喜游山玩水,平日爱逛酒肆茶园,想必是世袭的亲王缘故。往后长姐的日子也会清闲自在。”
听此番言语,李嫣又拉下脸来。那一众婆子丫鬟也一脸难看的表情。
李嫣严声说道:“二妹妹原来这般伶俐。想之前是人前藏浊了。回去定于母亲商量,给如此伶俐的二妹妹找一户好亲事。”说完便甩袖而去,一众丫鬟婆子方跟着,个个走时还不忘瞪二姑娘一眼。
且走远了,璎儿才出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切切的说:“姑娘为何今日这般行事?那之前种种谨言慎行又为何?”
似锦这才想自己也是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是这相府不久将与荣亲王府联姻,自己怎还待得下去。既已打算要离开便也不管她李嫣何许人也。等十五之日再去一趟梵音寺,若能等到兄长自是最好,若等不到,便也不再当这相府二姑娘了。
且说朱郕钰在府中忙着查看各处的房租地租商铺盐铺等零零种种。
虽不愿入仕途,但荣亲王府的这些产业都得处理妥善。随侍的是梁二宝。虽也同梁元一般自小与世子一起长大,但其心性胆小,又颇为敏感,生的一副女儿家的心肠。平日里照料世子饮食起居那是一个心细如尘。若不是体态肥胖,就这一身细皮嫩肉的,换了女装定也没人能识破。
平日里得闲,总与府中丫鬟们作伴,倒没生出半分男女之情来,却是众姐妹的情分。
梁元这等舞刀耍枪的自是看不惯他去的。好在世子是个宽仁的,反倒觉得梁二宝也是难得的细致之人。多亏有梁二宝,这身边才少了那些啰啰嗦嗦的婆子们。
一时,只见小厮手里拿着个禀帖并一篇帐目回说:“庄子上的大胡子黑庄头来了。”郕钰说:“今儿就来了。好生请进来。”说着梁二宝接过禀帖和帐目,忙展开捧着,递到郕钰面前放置。这禀帖上写的无非是给王爷一家子上上下下请安问好。再来祝个荣贵平安,万事如意。
一时,大胡子黑庄头进来,只在院内磕头请安。郕钰命梁二宝拉他起来。笑说道:“你倒还硬朗,可如今也该让你家板哥跑这一趟。”
大胡子黑庄头笑道:“托王爷世子的福,老头子还能走得动。板哥年轻,这账上的事儿,必得自个儿来一趟才安妥。”
郕钰细看了一回帐目,微微蹙眉道:“这季的租子怎么比去年春季少了五千两?”
大胡子黑庄头忙回道:“今年有几处旱涝,这不不比去岁的收成。”
郕钰命人带大胡子黑庄头下去用饭,好生待他,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