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苍擎回来得仓促,直到顺子提前他们到家,佟福才知道他们回来了,这又赶紧准备开了,佟苍擎觉得自己长时间不回家,某些方面亏待了宋思雨,就陪着她把喜欢的店铺逛了个遍,这才启程回家,等到一行人抵达佟府的时候,门口的灯笼已经被点亮。
佟福一早就守在门口,远远的看见马车行来,赶紧从门里小跑着下了台阶,恭敬的站在了门口的石狮子旁边,方文驱赶着马车稳稳的停在了下马蹬前,一个翻身,他就从马上下来,手里紧紧的攥住了缰绳,方武也跟着下了马车,站在方文的旁边,两手作揖,恭敬的轻声道。
“老爷,夫人,到府了。”
先从马车里钻出来的是青青,她撩开车帘看见佟福居然等着门口,知道他是出来迎接老爷的,赶紧站到一旁,弯腰回身向着马车里也轻声说道。
“老爷,夫人,府邸到了。”
“到了?”
被惊醒的宋思雨揉着有些酸涩的眼睛,嘟囔着扶着座椅起身,这一伸手就摁在了一坨柔软却又结实的肉上,吓得她赶紧睁眼一看,当看清楚自己是摁在了佟苍擎的腿上后,她打了个哈欠,收回了手。
吓死她了,还以为是歹人呢,搞半天原来是他啊。
她这一脸的不爽快惹得佟苍擎的心情也跟着不爽起来,自己明明已经那么劳累了还要为了补偿她跟着她逛了一个下午,本来他还打算早早的回家休息的,也不想想到底是因为谁,他才拖到现在才回家的,而且一上车她就躺平了睡觉,连一点多余的位置都不给他留,搞得一路上他和青青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睡得开心。
“夫人还不下去,是在等着为夫来抱你吗?”
佟苍擎并没有把心里的抱怨表现在脸上,宋思雨刚睡醒脑子也不在线,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居然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转身冲着他张开了双臂。
“嗯?”
他一时间没明白过来,疑惑的看着她,直到看见她在那里翻白眼,才想起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
“别闹,自己下去。”
他都累得要死了,哪里来的闲功夫跟她瞎闹。
他这么一说,宋思雨倒是先不干了,明明是他说的要抱抱的,她这好不容易发个善心赏他个机会,他还跟她这摆起架子来了是吧,哼,看谁架子更大!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趁着他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反正今天他要是不抱她下去,他也不想走,看谁耗得过谁,反正刚才在月盛斋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还不饿。
她的突然行动虽然有些出乎佟苍擎的意料,可多少也在他承受的范围内,对于腿上突然多出来的这一坨肉,他仅仅只是扬了扬眉,话都没带停歇的就吩咐着外面正往下面接盒子的方文方武来。
“夫人现在身体不适,有可能是下午在月盛斋吃的点心有问题,现在把所有带回来的点心都送到我房里,我要好好的检查一下,免得夫人吃了伤身体。”
最后几个字他是紧紧的盯着宋思雨说出口来的,那股威胁的意味就算马车里光线不太通明,她也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靠!民以食为天,这是要把她的天捅个窟窿啊!
“呔!放下我的点心来!”
她嚎叫着就冲出了马车,直扑自己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收罗好的那些战利品,这个没良心的,亏得自己还给他准备了生辰贺礼,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以后打死都不想着他了!
快速的收拾好东西,都等不到佟苍擎下车,宋思雨就嚷嚷着让小厮们赶紧把东西往自己的院子里搬,看她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知道佟苍擎刚才说的话是开玩笑的,佟福在没有听到马车里面进一步的吩咐的时候,默许了宋思雨的行为,点头让那些小厮们任由宋思雨差遣。
直到外面哄闹着的声音渐渐远去以后,马车才又晃动了起来,门帘撩开,露出佟苍擎那张有些疲惫的脸来。
“您回来了。”
佟福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伺候着他下了车,为他整理好衣摆以后,这才束手恭恭敬敬的站立在一旁。
“家宴安排妥当了?”
他一直都没有过生辰的习惯,这八月十五对于他而言,就只是个中秋夜而已,仿佛跟他的出生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早已安排妥当。”
佟福办事他放心,不再过问什么,他迈开步子就往府里走,在快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佟福停了下步子,然后赶紧小跑几步跟上。
“老爷,夫人为您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说是送给您的生辰贺礼。”
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佟苍擎是不过生辰的,甚至是在这一天要是有人提到任何和他生辰有关的事情,轻则罚到遥远的村落去做苦力,重则罚到矿上生死不见天日,这就是为什么佟福提到这份礼物的时候会在心底一直打鼓。
他并没有告诉宋思雨佟苍擎不过生辰的事情,甚至他试图想要靠着宋思雨来改变他家老爷的这种习惯,所以他才会放任宋思雨去准备,甚至帮着她准备。
果然,一听到生辰贺礼,本来还脚步轻健的佟苍擎立马站住了,这让一直小跑着跟在他身侧的佟福差点没刹住车和他撞到一起。
生辰贺礼?难道没有人告诉她,在这个府上,他的生辰就是一个禁忌吗?
拧眉看着一直低着头站在一边的佟福,他不可能没想到,也不可能会忘记,他就是故意的。
不过,那个小妮子会送什么礼物呢?
他多少还是有点好奇的。
“谁告诉她的。”
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感情起伏,这让佟福的冷汗忍不住的往下流,他又不敢去擦,只能在袖子里紧了紧捏紧的拳头,咬着牙的强迫自己尽量保持平常语气的回答到。
“回老爷,是夫人身边的一名伺候洗漱的婢女多嘴,人已经被送到周庄那边去当浣洗工去了。”
人已经处理了,这点倒是比较让他放心,不过……
“以后她身边的婢女都给我挑仔细了。”
有得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喜欢在源头就遏制住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是,小的明白。”
佟福大汗淋漓,心头却在暗自庆幸,语气也跟着愉悦起来。
“你很开心?”
佟苍擎重新提起了脚,刚刚还在庆幸的佟福立马吓得跪倒在地上。
“小的不敢!”
冷眼看着地上的人颤颤巍巍,即使已经跟着他这么久了,他依旧在他面前保持着权威感,而这样的压力之下居然能让他忘记自己的禁忌让那女人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看来府里的这些人员的调用他要好好的再考虑考虑才是。
“这很正常嘛。”
正在伺候他更衣的顺子顺口搭话,手里麻溜的帮他整理着衣服,在佟苍擎面前,他总是不像别人一般的拘谨。
“正常?”
佟苍擎反问到,他没意料到顺子的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正常,从您把那位带回来宣布她就是这佟府的夫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有些事情会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这么一点明,佟苍擎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初他能什么都没有的抱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回来,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从今以后她就是这佟府的另一位主人,是他的夫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没有质疑过,一个是不敢,还有一个是他们知道自己质疑没有任何的用,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而下人的存在就是无疑义的服从主子的安排,这也是佟府买他们回来的原因,自然佟苍擎给了宋思雨那样的权力,那他们自然就认为这位夫人是有权利知道任何关于他的事情的,你这生辰的事情被她知道去,当然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她还太小,需要管教。”
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的佟苍擎匆匆下了一个结论,没有得到顺子的肯定,反而引得他轻笑了一声,甚至反问他。
“您确定?”
顺子看事情的眼光一直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他的成长之路本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他这么一说倒是让佟苍擎那已经下去的好奇又升了上来。
“哦?那你倒是说说。”
衣着已经穿着妥当,相应的配饰也已经佩戴完成,经过刚才的洗漱之后,佟苍擎脸上那仅有的一丝疲惫也已经消散,转而回到了往日的淡然。
他倒不急着出门,反而是坐在了椅子上,任由顺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端起杯子,看着里面琥珀色的茶汤徐徐的转动着,幽幽的茶香顺着鼻尖就蔓延进了身体里。
见他这样,顺子也拉出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的位置,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这才开口。
“你没发现夫人一直都和普通的女子不太一样吗?”
是啊,她一直都和普通的女子不太一样,普通的女子不会像她一样,每天没事除了吃就是睡,普通的女子花红女工不说样样精通,最起码至少都会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再看看她,一样不会不说,让她秀个花那手上恨不能全是针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佟苍擎在家虐待媳妇儿呢,你要说她真的什么都不懂的话,那说出来的话又是一套一套的,甚至憋不住还能把人怼得无言以为,你还不会认为她是在胡搅蛮缠,这的确和他们印象中的女子有着天壤之别。
特别是捡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所穿着的衣衫,就算是走遍大江南北做遍四面八方生意的他都没有见过那样的服饰,那大片大片的镂空织物的精细程度是他此生都未成见过的,那布料的样式和上面精美的刺绣无不显示着她身份的高贵,最起码他从来没有见过哪家穷人的孩子舍得用上丝绸的布料做服饰,更何况还搭配上那么精美的刺绣,连他这样的首富穿衣用料尚且不敢遍布织纹,一是因为昂贵,二是因为耗时,而她所穿之物却满布织纹,精美绝伦,衣衫针脚也是令人诧异的细密,甚至在处理边角的位置还用了相当特殊的针法,他有交给手下纺织高人学习,可对方学了半天差点没把自己手指给拧折了,还有那些奇怪的贴身衣物……
总之宋思雨就是一个谜团,一个大大的谜团,一个他怎么参详都参详不透的谜团。
“你说我是不是当时就不该把她捡回来?”
当初捡她回来是应急的,他当时必须要有个已婚的身份,可是没想到这应急的会给他带来这么多的麻烦,要是当初知道会这样,打死他都不会多手捡她回来的。
“话不能这么说嘛。”
顺子嬉笑着,整个佟府也就只有他敢在佟苍擎面前这么说话,他起身给佟苍擎把茶杯续满。
“您不觉得有了这位夫人以后,咱们府上热闹了不少嘛。”
宋思雨出现之前,整个佟府的氛围都是严肃紧张的,而在她来了以后呢,每天不是上树抓她就是满院子逮她,整个佟府就没一天消停的,这样看来,倒的确是热闹得很那。
“就是太热闹了。”
还以为她是小孩子新奇,管教管教就好了,谁知道请来的教书先生一个个的英勇就义,教养嬷嬷也被她怼得是哑口无言,这样的热闹他觉得还是越少越好,最起码不会让他一想到她就脑仁儿疼。
“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就好了。”
顺子现在不像是他的贴身侍从,倒更像是兄弟一般的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反而让佟苍擎是无奈的叹出口气来。
“也不知道那小妮子准备了什么贺礼。”
反正了不起就是什么她亲自动手做的那些黑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面貌的所谓的吃食,在糟蹋过几次粮食以后他还以为她会收敛一些,现在看来她不过是转到了地下而已,想想自己可能要面对的那些常人几乎连闻一下都要恶心干呕半天的东西,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那么着急的赶回来过什么中秋节,是外面的月亮不好看吗?还是外面的人没有家里的闹心,他哪儿不去非得作死一般的赶回来。
看来这个中秋节不好过啊,他在心底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