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陈小智将筷子一丢,一根丢在地上,一根丢在小林子碗里。他像被老巫婆上了身一样跳在凳子上手舞足蹈,捋起袖管像是要打人,嘴里喋喋不休骂着脏话,引得一大群妹子好奇的目光;而他的唾沫星子也不停地落入我和小林子的脸上与饭菜里。
我高喊:“小痔你搞咩啊?吃得开心不用跳街舞啊!”
闹腾了半天,我和小林子好不容易把扭臂摆臀的他从凳子上拉下来,才明白原来是他的烧腊米饭里夹杂着一颗老鼠屎。他越想越生气,因为那颗老鼠屎差一点点就进了他的嘴里。他的唾沫星子越溅越多,攻击范围也越来越大,一瞬之间我们周围的位置都空了出来,终于,烧腊铺的老板先保安一步被“骂”了过来。
秃顶而肥胖的烧腊铺老板对这种当着这么多吃饭的学生诋毁他商业声誉的谩骂很是愤怒,一张脸涨成了铺子里的酱鸭色。他怒气冲冲地跑过来,翘起兰花指伸到陈小智的碗里,小心翼翼地捏起那颗事关商铺生意的老鼠屎,仔细端详观察了半天,突然猛一拍桌子,功力深厚竟将我的一碗紫菜汤震翻。
烧腊铺老板怒道:“胡说!看清楚了!这分明就是一颗黑豆!”
我觉得黑豆长成两头尖尖的模样也是蛮委屈的,想来这颗黑豆定然是被自己圆滑饱满的黑豆家族所嫌弃,被逐出本族,所以混迹于同样两头尖尖的米粒中间寻求归属与慰藉?
陈小智的气焰已被烧腊铺老板给压了下去,毕竟老板袖管捋得比他高,手臂上的肉不但比他粗壮多了,还刺着一只青色骇人的蝎子,一看就知道是道上的。
但小智毕竟不爽,所以仍小声嘀咕:“你又没尝过,怎么知道这是黑豆还是老鼠屎?”
烧腊老板权威被人怀疑,怒极,一把抓起老鼠屎三嚼两嚼就下了肚,然后咂巴咂巴嘴把舌头伸出三尺长展示给我们和围观的同学们看:“现在信了吧?就是黑豆的味!”
我想倘若老板此时舔舔舌头,说一声:“有点甜!”那么广告效果一定特好——现在正是下课高峰期,食堂人头攒动人满为患,老板此句广告语定然会一鸣惊人,任谁都从此知道了烧腊铺的米饭里是加了有点甜的黑豆的。
老板得胜离去,小智默默坐下,却不再动筷。
“怎么不吃了?”我问,我知道那就是颗老鼠屎,但既然人家老板都因此吃屎了,你就不该暴殄天物浪费了粮食。
“他的手摸过我的饭了我还吃个屁啊!”小智愤愤不平,显然不再确定那是否就是颗老鼠屎。
小林子已肯定十足道:“那肯定是黑豆啊!人家老板都吃下去了。我看着他吃掉的呢!舌头上很干净,真的。”
小智道:“就算真的是黑豆,说不定也是从老鼠那啥眼里出来的,你有见过两头尖尖的黑豆吗?”
小林子说:“哎呀!原来黑豆不是两头尖尖的呀?今天才知道。”
小智一巴掌拍在小林子的脑门上:“你特么有什么是知道的!不知道花盆底下要打个孔!把棉花说成豆荚!更离谱的是竟然跟我说蜻蜓是吃露水长大的!我看你是吃屎长大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就你这智商,怎么跟我做朋友!”
因为爱情,小林子不敢跟陈小智生气,他扑到陈小智的怀里,撒娇道:“欧巴!不要生气了啦!我之所以笨/是爱得太深/把所有天真/只给一个人/相信着缘分/总属于好人/为什么却等到无尽的伤痕/其实我的笨/是为你本份/不喜欢看到/你心事郁闷……”
我觉得我应该回避的。
陈小智爱怜地轻抚着小林子的脸,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抬头问我:“你怎么也不吃了?”
我的屁股刚从凳子上抬起来,又坐回去,呵呵一笑:“我……吃饱了。”
小林子却坦坦荡荡:“我才吃了两口,还是很饿……你刚才的口水全喷到我的饭菜里了,还叫我怎么吃啊?”
听了此话,小智眯眯小眼冲小林子一蹬——他努力想把它们瞪到鸡蛋那么大,但只瞪到了鸟蛋那么大,而且还是蜂鸟的蛋——他瞪着小林子:“什么鬼?刚刚口口声声说着爱我,现在你居然嫌弃我的口水!”
我大吃一惊莫非你们已经打过Kiss?
小林子喊:“你看,又是一大坨!”
“你的口水是一坨一坨的吗?”小智表示不服。
我一看我们周围的食客又少了一大波,赶紧劝架:“兄弟吵架,床头吵了床尾和嘛!”
大胃王小林子颠儿着跑去买了一份蒸饺和四只牛肉包子,坐下大嚼起来,风卷残云一会儿功夫三只牛肉包子就下了肚。他打了个打饱嗝,抓起最后一只牛肉包子,嘴上邀请道:“吃啊!吃啊!别客气呢!”
我想他一定是吃得有七分饱了,又担心陈小智再次把口水喷到他的肉包子上蒸饺里,所以才邀请我们一起吃。而之所以要等到三只牛肉包下肚才邀请是因为他害怕我们吃了他的牛肉包,毕竟与蒸饺比起来,牛肉包贵多了。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我和陈小智一边客气推辞一边毫不客气吃光了他的蒸饺,而此时小林子手中的牛肉包才咬了两口。
我很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怎么吃饱……”
陈小智:“这蒸饺味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