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城郭估计又有一场大动乱了……”
“可不是嘛,只希望这几天东京城内能有几天安生日子啊,这样李捕头也就可以安心守灵了!”
“唉……”
两人边说边走,直至远走越远。
许宣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木门上,心中思绪翻滚,慢慢的掩面而泣,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挂链……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那么的无力和颓丧。明明耳朵是那么清楚,却为何时常嗡嗡作响,顿时分不清灵魂是否苏醒着……
许宣掩面哽咽:“长姐……姐夫”
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脑海中突然浮现长姐的慈爱笑容,还有姐夫的宽容厚爱。或许他们现在正在家里对着一捧骸骨守灵,自己却再也回不去了……
也注定渐行渐远……
许宣紧紧簒住手中的朱红药丸,走出破败的宝和堂,抬头仰望墙头废纸上的招牌,坚定的咬牙道:“长姐,你说过不论在何处,只要能让医术治病救人,那么我们许家就得到了传承。”许宣倒吸了一口凉气,“宝安堂我是回不去了的,我就只能在宝和堂行医济世了!”
从今以后,世上就多了一个宝和堂,苏杭为之一振的鼎鼎医馆!
【侯爵府】
“姑爷,你可算回来了,夫人都快挺不住了!”
如春火急火燎的站在侯爵府门前探头探脑,一见失魂落魄的许宣,二话不说就直接拉进侯爵府。
许宣心力交瘁,无力反抗的任由她把自己拉扯进侯爵夫人的房间。
赵雨柔瞥见许宣回来,礼节性的问候:“回来了?”
眼神中有对礼制的无可奈何以及性情中按耐不住的不甘。
“对。”
也真是讽刺,至亲守在灵堂下为自己痛哭流涕,而自己却相安无事的成了别人家的人,而且还悠哉悠哉的帮这个捡来的“丈母”看病……
“这是药丸。”许宣拿出手里的去垢调阴丹,“给她服下就可以了。”
“喔……”
如春急忙接过许宣手里的药丸,掰开夫人的嘴巴粗暴的送了进去。
唉,捡到这么个天天挨打挨骂却忠心耿耿的婢女也算是这侯爵府三生有幸了……
“咳咳咳……”
侯爵夫人干咳了几声,随即睁开微弱的眼睛,打量起了周围。
夫人躺在上座,吃力的问道:“我这是?”
如春见势上前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欣喜的说道:“夫人,刚刚你晕了过去,还是是姑爷妙手回春把你治好的呢!”
说罢如春顶着一双纯洁无瑕的明眸冲许宣笑了笑,像是崇拜又与那些心怀鬼胎的女病患不同,心境难以言表。
夫人醒过来后听是许宣治好了她,颇有讽刺意味的道:“你还会救人?”
“莫非夫人不是人?”
许宣沉着应对,你说我不会救人,那我刚刚救的是一条狗喽……
“好了,夫人刚刚醒来,我们也就不要打扰她休息了。”赵雨柔看了许宣一眼,“让如春留下来照料夫人,其他人都出去吧。”
赵雨柔的圆滑让一旁的许宣大开了眼界,她与街巷上那些恪守规矩唯唯诺诺的女子真的不一样……
许宣轻声答应道:“好,那就出去吧。”
许宣走出夫人房间,准备回趟正好可以抽空回一趟许府看一眼长姐,就算是用这具皮囊也可以胡编乱造说是死者斜对面的同行兄弟,这样也总不至于连门都不给进。
“等一下。”赵雨柔突然叫住向外走的许宣,态度一柔,“今天谢谢你了,只是家丑不可外扬,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自己清楚。”许宣加重了语气。
“另外……”赵雨柔一脸的忸怩和尴尬,“娘说她有东西落在外面了……”
许宣见赵雨柔一脸通红,疑惑道:“那就派下人们去拿回来啊!”
“关键是……关键是”赵雨柔羞答答的咬紧牙关,“东西在伶人馆。”
“噢……”许宣恍然大悟。
东西落在哪不好,偏偏要落在伶人馆,要是她自己去取吧,就有伤风化、落下口舌;要是派下人去取吧,当家夫人这点风流趣事又都给捅破了,沦为东京城笑柄。
她也就只能恳求许宣去取了,这也是对于侯爵府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许宣冷冷笑道:“我一介男子出入伶人馆?”
用自己名节败坏的代价来维护她老娘和侯爵府,可真是会算计啊……
“官人,希望你能够体谅我……”
许宣第一次从这个尤物嘴里听到了“官人”这个词,却是在她求自己的时候……
“你们侯爵府明面上是干净了,可我呢?”许宣一阵冷笑,“难道要让我去背负风口浪尖?”
赵雨柔低着头:“女子不与男子同。”
“那你可曾把我当做你的夫君?”
许宣的反问换来的只是她的一阵沉默……
她略带屈辱的央求:“官人。”
许宣浑身一愣,难道自己在这个侯爵府就真的这么卑微可有可无吗?
许宣一言不发的独自走出侯爵府,留下身后苦苦哀求的赵雨柔。
《诗》曾云,温柔谦恭的人们,是以道德为根本。
东西自己还是会帮人取回来的,但尊严自己绝对不能丢!
许宣不知道许仙这前半辈子是怎么活过来的,他的妻子竟然会想到让他出入伶人馆,实在是咋舌……
【伶人馆】
当家的男鸨见许宣在伶人馆外面驻足,一脸阴阳怪气的问道:“这位客官?”
许宣厌恶的撇了撇嘴:“我来取东西,不必多想!”
方圆几里来往伶人馆的都是些黄花女人,唯独许宣格外的显眼,就连楼上露骨的男妓都忍不住嗤笑。
一个男子来逛伶人馆也确实有些奇怪和恶心……
男鸨一脸轻佻:“是来取我这些伙计们的心吗?”
一股呕意突然袭来,许宣强忍的憋出:“侯爵府。”
男鸨恍然大悟:“是侯爵夫人啊,她昨日是在我这店落下了东西,不过这东西……”
男鸨欲言又止,脸上挤满了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