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屋子除了一张床再无它物,好像择人而噬的黑暗中,却站着两个好像和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在说着什么。
月黑风高夜,站在更黑的屋子里,通常这种场景中出场的毫无疑问,必有反派!
根据安浮玉观察,其中为主的反派级别应该还不低,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
“不必计划了,直接把德妃的崽子弄掉就是了,这宫里的皇子够多了,不必再添。”
阴沉的嗓音,透着些怪异和戾气,明明应该很严肃,对方的语气却好像说的不是一个没出世皇子,而是一颗说掰就能掰的大白菜!
不过——你们要掰白菜问过猪的意见了嘛!呸!
什么白菜!你们要杀皇子问过皇上的意见了嘛?!
趴在床底下的浮玉抓着小毯子,心中满满都是吐槽!
偏偏另一个人开口也是这死德行:“要属下说啊~就不该让她怀上,这么一弄倒是浪费咱们不少功夫~”
这人声音倒是没了怪异,直接就是毫不掩饰的尖细声,浮玉都不用细听就知道他是个公公没跑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身为德妃宫里啥啥都不会的小宫女,她现在到底是应该义无反顾的冲出去,让他们醒醒,天黑了该回去做梦了~
还是默默潜伏,等他们走了再撒丫子跑去告诉德妃有人要害她,还是在她交泰殿的小侧室里计划的,然后被当成疯子一顿打板子呢~
要不她还是洗洗睡了吧!
不是不想管,她是真的没本事管,外面那个凶巴巴下命令那个,疑似,好像,貌似是她成婚好多年的……对食也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夫君……秦丧。
虽然他是个太监!
不过好歹也搭伙过日子好多年了。
不看僧佛的面子也得看他投喂的面子啊。
而且就凭他们这关系,今天早上安浮玉还是从他床上醒过来的,早膳还喝了人家一盆银耳羹呢,现在她跑出去说他要杀人,先不说有没有人信,这做法是不是有点儿丧心病狂,是不是显的她吃干抹净放下碗舔个嘴筷子都没撂下就翻脸不认人!!
自个今年才满多少岁不重要,反正这么掐指一算她至少还有个两三百年可活的,大荒人寿命都长的半死不活的也得过个百,三四十死的那都是夭折!
外头那个可是个自个被剁块肉下去都得咬断敌人脖子的狼人啊!都不知道那是多少岁的老妖精了!
为人阴狠小气的不行还成了皇帝心腹,还司礼监提督!
也不知道皇帝眼神儿是不是有毛病!
要不还是不管了,反正自从进了宫她已经换了不下十个主子了,咱也不知道秦公公为毛她跟哪个主子就对那个主子下手,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
安浮玉抱着自个的小毯子,彻底放弃了那个想都没准备想的拯救未出世小皇子的计划。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在几年前她还是个掌柜,还不是一般的掌柜,出卖的货物都是各大金手指类级别的货物!
后来她这辈子的爹娘为了把她送进宫当宫女,趁她不注意给了她一擀面杖,她发现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没躲过去,然后一闭眼再一睁眼!
被砸出大包的她依旧是个杂货铺的掌柜,不过货架里的东西她一个都用不了了,全他娘的成了天道所有物!
现在想想她多半也是被闲得慌的天道关爱了一下子,待遇还算好的了,至少活的久。
民风也还算开放,因为入宫的年头长了还强行发了一公公当夫君……哦,按着习俗应该叫对食。
不过可惜这么多年她也没什么兴致了解自个这个对食,估摸着对方也一样。
在安浮玉眼里她们俩的关系就是同一张床上上上下下,对方顺便供她一日三餐再加一顿夜宵,多好的搭伙过日子的室友啊。
除了总是管着她月钱,耽误她去逛青楼以外,秦丧在其他事儿上简直对她是有求必应,以至于安浮玉有时候都会产生秦公公喜欢她的错觉。
还没等细分析一下子,阴鸷的声音就传入了床底:“怎么?还没听够?”
安浮玉:……
挂着浅笑的包子脸闪过一丝被抓包的郁闷。
然而等到把小毯子丢出去,然后又手脚并用的爬出去后,安浮玉的小脸上就只剩下乖巧和试图讨喜的甜笑了。
安浮玉仰头看着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的秦丧,糯糯开口:“哪里看的够,像公公这般美貌,浮玉巴不得时时刻刻放在眼前,藏在心里,若是一个不留神被人偷去可怎么好。”
矮搓搓小姑娘的语气说不出的认真,整个人都掩在黑暗和阴鸷气息里头的身影顿时一僵。
一旁的那个声音尖细的小公公听的直抽抽嘴角:夫人啥时候能往靠谱了扯扯呢。
就主子那常年不变的一身御赐的棺材黑蟒袍,纵是换了衣服也多半是黑色,配上一身戾气,真难为夫人把公公和貌美形容在一起了,怎么看怎么都不粘边,还不如夸提公公名能小儿止啼呢,更别说把公公藏心里,那心都得被公公这没活人气儿的样子给冻上。
安浮玉说的话别说她自个,连小公公都不信。
秦丧抬起左手,轻捂了下半边的额头,隐藏在黑暗里的脸色被安浮玉这一句话弄的比平常更白了几分,也更没了活人气儿。
“安浮玉……你在耍本公公嘛。”
几乎是从牙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猛的跳动了几下,本来隐隐作痛的头,竟猛的疼了起来,似乎存心在安浮玉面前找他的别扭,秦丧的语气竟有了些毫不掩饰的尖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种疼下已经要压制不住了。
哪里……有……女子会对个阉人……说这种话……
忍着疼,努力收敛着眼底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暴虐和寒意,像平时一样阴阳怪气的说了句话。
“本公公平日竟不知你这般能、说、会、道,还是说,你平日里是存心在敷衍本公公?”
安浮玉一呆,这哪儿跟哪儿嘛,冤死她算了,哪里有这么胡乱扣锅的,平日里白天她不是偷跑进杂货铺就是四处乱逛,一天也不和他说几句话,哪里……哪里是敷衍嘛。
想到最后本来还觉得理直气壮的安浮玉顿时一个心虚。
不过要是承认敷衍那事儿岂不是更大,隐约感觉到秦丧和平日好像不太一样的安浮玉,怂唧唧的闭上嘴。
多说多错,她闭嘴总行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