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和小薇的关系很好,但我真正认定小薇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是在我生日那天,高二的时候。
我从小就没过过什么生日,我从六年级就开始住校了,这些年生日几乎都是在学校过的。在外地工作的父母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我,奶奶也不会用手机,所以我的生日从来都是冷清的。偶尔我也会自己攒钱,在生日当天找几个平时比较熟悉的朋友,一起吃个饭。这时候她们会送我一些小礼物,这会让我有种被大家认可的感觉,因为喜欢我这个人,所以才会愿意为我准备生日礼物。可其实我打心眼里知道,如果我不提前说生日的时候要跟她们一起吃饭,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更加不会有什么礼物。
就像有个男生准备了一个憨八龟,说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但是我拒绝了他的表白,转头他就把憨八龟送给了其他女生,没过几天他们就在一起了。其实我挺喜欢憨八龟的,他买的那个样子我也很喜欢。可是你看,即便是主动准备了生日礼物,也是有条件的,什么东西都是要交换的吧。
我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可是从来就没人对我坚持过,所以我看起来也从没对谁坚持过。可其实每个人都想成为别人的坚持吧,都想知道被一个人坚定不移的选择,到底是什么滋味儿吧!
那天我自己订了个蛋糕,想着至少看起来,我还是很幸福的。
下午的时候,我跟小薇一起去拿蛋糕,蛋糕送到了校门口,我提着蛋糕准备走的时候,却被保安叔叔拦住了,他说学校不准带吃的进去,我几乎是哀求的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不会把蛋糕带进教学区的。可是保安叔叔还是坚定的拒绝了我,我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小薇也沉默的走在旁边,大概她也看出了我心情不好吧!
走到离保安室不远处的宣传栏后面,我坐在不知道是谁的自行车后座,小薇站在一旁,她说要不让走读生带进来吧,我没有说话,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其实我要的从来就不多,只是想被人关心,却连自己的父母都忽略了自己,我的成长轨迹里除了去世的爷爷、姥姥,还有温暖的奶奶是美好的,都是我自己或者别人带来的不幸,有时候我会想,先苦后甜吧,可能长大之后我会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幸运。
我只是想吃个蛋糕,这是我这些年来的第二个生日蛋糕,上一次是小时候爸妈还在家,一家人一起过生日的时候买的蛋糕,我许了好多好多生日愿望,大家似乎都不怎么喜欢吃蛋糕,可是那个生日蛋糕真的很好吃,除了分给左邻右舍的,剩下的我几乎都自己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哭泣的,小薇惊慌失措的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沉默的垂眸,她不再言语,只是被她抱在胸口的时候,委屈突然就迸发了,好像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个够。她只是抱着我,并不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抱着我,我从来都不知道拥抱原来是可以给人这么大的安慰、可以给我这么大的力量的!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小薇的校服都让我浸透了,我才抬起头,这时候小薇告诉我,刚刚保安叔叔跟她说,晚自习下课后可以去拿蛋糕。我点点头,然后跟她走了。
其实这个时候我并不怎么想吃蛋糕了,我原本也不怎么想吃蛋糕。但我晚上还是拿了蛋糕,大家都说蛋糕很好吃,不过我没吃,只是喝了点饮料。
大概是从那天下午开始吧,我突然觉得小薇很好很好,虽然此前我们也很快乐,但是心底总有一种声音在告诉自己:她只是好朋友都辍学、没有玩伴了,找你玩儿只是因为你好说话,你可千万不能太用心!
可我还是被她的一个拥抱收买了,大概没安全感的人就是这样的吧,一点点温暖就能让你鼻酸,然后溃不成军。
我喜欢写东西,那之后我会把自己写的东西给她看,虽然时常会被她吐槽的一无是处,但是仔细想想发现她的每句话都是有道理的。有些逻辑上的bug,情节上的不足,以及文笔的稚嫩,都被她直白而又精准的指了出来。
我也给她分享一些属于我的,不再流于表面的东西,我们似乎越来越好了。虽然偶尔会有小摩擦,但我们总会和好,有时候是她主动,有时候是我主动。我“顽固不化”时,会在抽屉看到一瓶娃哈哈,上面贴着她道歉的纸条,喝了她的娃哈哈我们就和好啦!她“一根筋”的时候,我也会往她抽屉里塞贴了道歉纸条的旺仔牛奶。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幼稚又温暖的吵吵合合,乐此不疲!
后来高三了,文科班大分班之后,我们幸运的都留在了原来的班级,可是她的同桌不再是我,是新转来我们班的、跟她一个宿舍的女孩子——鑫鑫。
刚开始她也不大理鑫鑫,后来她跟我说鑫鑫的朋友也辍学了,没有玩伴,跟她又是一个宿舍的,所以希望我们一起玩的时候带上她。
我没有多想,觉得只是多了个人而已,而且鑫鑫也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她大概是我见过的胖胖的女孩子里最可爱最好看的了,眉毛弯弯的,眼睛大大的、就连双眼皮都是月亮的形状,有时候她的眼皮上会出现两个月亮,从正面看过去,她的鼻头就像一只飞翔的鸽子,嘴巴小小的,皮肤特别白净,人也特别开朗搞怪,所以我挺喜欢她的。
只是那时候我自己都没察觉出我的占有欲。
后来她们开始有属于她们的二人活动,一起吃饭的时候会忘了等我,周六下午出去的时候也只有她们在一旁嬉戏打闹,我像个旁观者,越来越融入不了,我们的争吵开始变多,直到毕业前的一个月,我没有喝小薇放在我抽屉的娃哈哈,而是放回了她抽屉,她写给我的道歉信我看了,也偷偷的哭了,可是我还是没有跟她和好。
她说不希望在高中的最后留下遗憾,她说她知道我傲娇,她说她真的很想很想跟我和好,她写了一张同学录给我,也给了我一张同学录让我写,但是我没写,和娃哈哈一起还给她了。她道歉的明信片我一直留着,她写给我的同学录也一直存在我同学录的最后一页。
她真的很好很好,我也真的好几次忍不住想跟她说话,但是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令人窒息的分分合合,有了鑫鑫之后的吵闹,和我们两人之间的吵闹不一样,以前我们总是会很快就和好,因为我知道她受不了一个人,因为她受不了一个人,可是后来我们冷战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总是觉得有了鑫鑫之后,我们不一样了。就好像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之后,她开始对我们之间的冷战有恃无恐,因为她不会是一个人了,而对于我来说,也只不过是“一键还原”而已,所以即便我那时再怎么难受,也没再喝她偷偷放在我抽屉的娃哈哈,所以当我拿出娃哈哈,看到她从教室的另一边投来的期盼的眼神的时候,我面无表情的又放回去了。
我只是有些后悔,没有为她写份同学录。
我只是有些遗憾,到头来连张合照都找不到。
我只是有些伤感,青春里的那个女孩子还是渐行渐远了。
我只是,没有留住青春罢了!
可是我知道人生没有回头路,我知道年少轻狂里总有些遗憾,我知道成长的路上总会失去些什么,我都知道。只是还是有些难受,那是我亲手丢下的、却倔强的不肯拾起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