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辅如此咄咄逼人,当然是因为他此来并非孤身一人。他的身后还跟着户部侍郎和吏部侍郎,官职虽小,实权都不弱。还有一旁自行了礼之后便一直站在那,仿佛在看戏的吏部尚书。
他本是被李文辅强拉来的,算是中立派。只是听闻李文辅此言,任谁都会觉得是沈君兮容不下玉太妃腹中胎儿故意折磨她。
“先帝遗腹子?”沈君兮等到李文辅戏唱完,才慢悠悠开口,“难道摄政王先前告诉哀家,三个月之前玉太妃于宫宴之下下药勾谶引他的事情是杜撰的?”她顿了顿,不等李文辅回答,便又道:“纵使是摄政王在说谎,无风不起浪,哀家也容不得如此秽乱宫闱的事情发生,先行关押,何错之有?”
“污蔑,这绝对是污蔑!”李文辅气的浑身颤抖,“摄政王此言是何居心,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此事的真相,哀家自会明察,只是现下也不是早朝时分,丞相非诏入宫,又在这里逼问哀家,该当何罪?”沈君兮神色很冷,语气冰凉,让李文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今日他带着这三个朝中大臣进宫,本来也以为会在宫门口被阻拦,谁知竟一路畅通无阻的进来了,他还以为是北辰修或者玉太妃的人帮的忙,现在一看,分明就是沈君兮的一招请君入瓮。
“臣等知罪。”憋了半晌,李文辅终于咬牙跪下,掷地有声。毕竟非诏入宫,比私闯皇宫罪状要轻很多,这个新上任的太后也应该知晓分寸一些。
沈君兮冷笑,岂能不知道李文辅心中在想什么,现在的确不是动他的时机。如今时局动荡,现在为了这个可大可小的罪名便处决了他,那些大臣人人自危,前朝何谈安稳。
“非诏入宫,按本朝律令当诛,念及丞相劳苦功高,便罚俸半年,禁足府中一个月,丞相对哀家的处理,可还满意?”沈君兮漫不经心道。李文辅心知只是罚了俸禄不算什么,咬牙认罪。
“至于户部、吏部两位侍郎。”沈君兮唇边渐渐染上一丝笑意,“哀家今日已然看过了两位的奏折,两位大臣不愿留在宫中为陛下办事,自请调去地方,哀家便成全二位。”沈君兮眸色一冷,“官降三级,贬去沙州。”
沙洲,虽然同为北诏四城九州之一,但地处偏远黄沙遍地,户部侍郎和吏部侍郎此时已然面如土色,心中暗暗懊悔听了李文辅的话得罪了这个不好相与的太后。
“太后娘娘……”户部侍郎本还打算挣扎一番,却见沈君兮径直唤了禁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把他们扔出去。”
吏部侍郎倒是识趣一些,沈君兮此举分明就是想借二人之首杀鸡儆猴,让底下的人再不敢跟着丞相滋事,如今他们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心如死灰间瞥见了吏部尚书还站在那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唤道:“上官大人,上官大人救救下官,下官上有老下有小,不想被贬去沙洲啊上官大人。”
听得他还在这里聒噪,沈君兮皱了皱眉,禁军忙上前拉住了他。
吏部尚书上官钦,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就因为吏部侍郎喊得这几句,让李文辅注意到了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他,眸色一冷,“太后娘娘,这是要厚此薄彼?”
沈君兮看了一眼上官钦,冷笑一声,“上官大人是哀家召进宫的,丞相还有异议?”
李文辅闻言差点一口老血从喉中涌出来,怪不得今天拉着这人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担忧就跟来了,原来是早有诏令,把自己黑了一把。他双眼一黑,沈君兮招了招手,禁军便将地上跪坐着的三个人‘请’出了皇宫。
北辰风乖巧的被沈君兮拉着,见证了这一幕之后也没有说话,直到三个人都走了,才展露了笑容松开沈君兮,笑道:“上官叔叔。”
上官钦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先规规矩矩的叫了声陛下,才抱起了北辰风,见沈君兮率先进了凤栖宫,便跟了上去。
他和沈君兮,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前是先帝和沈君怜的忠实拥护者,只是后来跟着父亲去苏州待了五年,回来之后才没人记得他和沈家的交情,以为他尚在中立。沈君兮则因为暂时还不需要吏部的全力支持,为维护朝中平衡,便让他一切照旧。
跟着沈君兮进了凤栖宫,上官钦才放下了小皇帝,说起来他是在小皇帝五岁的时候离开的,那时沈君兮也就十一岁,他十六岁。
在苏州待了那么多年,初闻宫变上官家也是震惊的,上官钦还没来的及反应,便被一纸诏书召回京城。国丧之时,吏部尚书被查出贪污大案,朝局动荡,沈君兮做了一次大规模的洗牌。后因为上官家是官宦世家,沈君兮便升了上官钦做吏部尚书,掌管官员调动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