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诏国,镇国公府。
沈君兮素手执笔,细细描眉。天色未明,整个镇国公府便已经忙碌了起来。
镜中的少女长眉入鬓,凤眸上挑,薄唇微抿,风华绝代。一袭正红宫装,是嫁衣的规格。十里红妆自宫中铺至府中,虽不是封后,规格却与封后一般无二。
凤冠静静地躺在妆奁边,上面的珠光晃得人眼花。
镇国公府嫡长女本就是中宫皇后,如今嫡次女沈君兮又受封皇贵妃,光耀门楣。
“你终是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帐中有一男子仅着素白中衣施施然出来,姿态慵懒不失贵气,“既然选择了沈家,昨夜又为何还要给我希望?”
男子勾了勾唇,眸色带着些许自嘲,举手投足间自是风华绝代。这便是当今圣上胞弟,梁王北辰修。“你便不怕今夜洞房花烛,皇兄碰你之时一怒之下诛了沈家满门?”
沈君兮放下手中眉笔,“你知道他不会碰我。”淡淡的声调,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
北辰修没有多言,走到妆台前拿起朱笔,在沈君兮眉间绘出一朵梅花,开得妖艳恣意。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直至北辰修满意地弯唇,放下朱笔,打算俯身时,沈君兮探出纤白如玉的手指轻压他薄唇,朱唇轻启,眸色淡淡:“昨夜之后,你我永不相欠。梁王,吉时快要到了,你不该久留。”
北辰修唇边笑意一凝,沉吟片刻终是起身披上紫色华袍。“既然你不愿意跟本王走,本王就与你一同留下。本王早就说过,你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沈君兮看着北辰修的背影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走?走去哪里?既是他们能够不顾朝廷追兵,浪迹天涯,那她的父母怎么办?她的家族怎么办?这一切,皆是她自愿的啊。沈家待她不薄,她怎么忍心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
她的陪嫁丫头清芙从外室进来,“小姐……娘娘,宫中的人来了。”沈君兮与北辰修的一切,清芙何尝不知,但沈君兮生为沈家人,这便是她的命。
额上的梅花仿若烙印灼痛了皮肤,沈君兮垂眸,任由清芙将沉重的凤冠压在她头上。
收拾妥当,清芙扶着沈君兮起身。有宫女匆忙而来,神色仓皇。沈君兮黛眉微皱,清芙正欲出言询问,却听那宫女道:“娘娘,不好了,梁王带着迎亲队来了,国公爷在外面挡着……”
沈君兮听到北辰修的封号便是心头一紧,她要嫁的是当朝陛下,他的皇兄,他来迎的是哪门子亲?放下遮面珠帘,沈君兮带着清芙去了正门。
北辰修一袭紫袍在外等候,沈君兮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来得及回府更衣。
见到沈君兮出来,北辰修扬声道:“皇兄身体不适,本王代他来迎皇贵妃,有何不妥?”
镇国公沈摄,人至中年,目光灼灼,霸气天成,挡在北辰修面前。那份从沙场身经百战而来的血性,是尚且年轻的北辰修不能比的。
“陛下为君,梁王为臣。王爷,臣子怎能代替陛下。再者皇贵妃入宫,按照祖训不需陛下亲自来迎,梁王请回吧。”沈摄言辞凿凿,半步不让。
沈君兮走到父亲身边,便听北辰修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本王的两万亲卫,已在宫内等候皇贵妃多时。”此言便是告诉沈摄和沈君兮,倘若不顺他意,宫内必有一乱。
“梁王!”沈摄虎眸一凛,沈君兮忙拦下父亲,“梁王既是代陛下前来,本宫也不好推辞,王爷请吧。”北辰修满意地弯唇,他是半路截的凤撵。他的皇兄早已病入膏肓,此时宫内顾不得宫外,迎亲队也换成了他的人。至于那两万亲卫,他从未有过谋反之心,此举不过是为了佳人。
沈君兮安抚了镇国公,神色从容的上了凤撵。北辰修上了马,指挥下人去的却是梁王府的方向。
“北辰修,你堂而皇之带我去梁王府,心未免太大了。”沈君兮眸中冷光闪烁,看着与轿撵并排而走的一人一马,眸色愠怒。
“你若是听话,你、镇国公府、皇宫,本王都不会动。”北辰修心情颇好的弯唇,沈君兮垂眸不去看他。
按照沈家手中的兵力,和北辰修不是没有一争之力。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哪里,都不能有差错。一旦这边起了乱子,其他的王爷臣子,必然不会安稳。
沈君兮没有料错,凤撵停在了梁王府。不同的是梁王府门前没有任何看热闹的百姓,大红灯笼高挂,两侧皆是北辰修的亲信,让她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