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
素雅中又透着浓浓少女气息的房间里，新晋战争祭祀，福克斯少女海伦娜正靠在窗边研读萨满经典。比蒙祭祀从来都不只是一个战斗职业，最根本的身份还是传播战神光辉的神职人员。但时至今日，已经很少有养尊处优的祭祀老爷再肯践行先辈的苦行作风，花大量时间埋首研究浩如烟海、繁杂艰深的萨满教义了。
依靠着智慧启蒙的知识储备已经足够他们应付神庙的例行考察和偶尔的为民众布道的需要了，而掌握更多的战歌、积累更深厚的歌力才是祭祀晋升、攫取更高爵位、更多封地的依仗。
初春的阳光温柔地播撒在书页上和少女绝美的脸上，火红色的蓬松长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福克斯少女就如绝世名家所作的画卷中走出的仙女，美丽不可方物。
“哎哟，这么漂亮的小妮子，我要赶紧抓走，肯定能当头牌。”一个可以装得粗声粗气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海伦娜将书合上，作势就要将书砸向对方：“你可是个公主，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泰戈公主露露一跳就坐在了窗沿上，双脚自在地晃荡着：“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公主，我是……雷蒙怎么说来着……妈妈桑！”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将来的比蒙第一妈妈桑，“美丽的春天”的主人，无数漂亮小姐姐的妈妈，露露·恩比德！”
露露笑眯着眼歪着脑袋说道，金黄色的利落短发在阳光照射下如黄金般耀眼。
“美丽的春天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雷蒙带我们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也就算了，毕竟是找逃跑的奴隶，后面又教了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海伦娜皱眉说道：“等他回来我可要好好说他一说！”
“等他回来，他已经出发了？”露露忙问道。
显然露露是早就知道雷蒙要去试炼的信息了。
“昨天早上出发的。”海伦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见到闺中密友的惊喜敛去，用淡淡的语气回道。
露露却是没有注意到，她着急地问道：“往哪条路走的，骑马还是驾车？”
“没注意，似乎是马车吧，从南门走的，应该会一直沿着蛮荒古道去往利亚森林吧。”
露露一个蹦跳往院外跑去，一声唿哨，天边一点黑影渐渐变大，飞行系超阶魔兽——雷霆沙雕华洛正在朝这边极速飞来。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露露边跑边回头说道：“娜娜你可要保重等我回来哦，你可是本妈妈桑未来的头牌哦！”
海伦娜笑骂道：“那你不要回来了。”
看着天边逐渐消失的黑点，海伦娜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福克斯少女合上书籍，离开了窗边。
………………
侯爵府。
权杖祭祀唐纳德结束了一天的冥想，正在书房处理事务。
作为森林狼一族在贝尔格莱德的话事人，充分体现了唐纳德在族内的超然权势和加内特公爵对他的信任和重视，但也让唐纳德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处理与战歌修炼、教义研究完全无关的凡俗事务。
当年也是属于沃尔夫天才的唐纳德在早早晋升权杖祭祀后，世俗权力越来越大而战歌修为却开始沦于平庸，就被维安大萨满里皮大人痛批是因为身为一个祭祀却醉心权术的后果。
但唐纳德并不后悔，一是因为沃尔夫天生将宗族荣誉看得比国家和自身都更重要。更深的原因是若没有权势所带来的巨大资源，唐纳德自认仅靠苦修也并不能那么快获得如今的实力。
一直沉默侍立的管家忽然悄声禀报道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已经回来。
“让他进来。”唐纳德沉声说道。
一身便装的侍卫行礼后径直汇报道：“雷蒙·德鲁克已经出城开始前往利亚森林进行试炼了，为了防止意外，小的还偷偷跟在他身后一个多小时，确认了他的确是沿着蛮荒古道往南直去了，再跟下去恐怕天黑前回不来，这才回来向您报告。”
说到这里沃尔夫侍卫心有余悸，这个少年祭祀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自己竭尽全力才不至于跟丢了，自己可是个以耐力和速度出名的沃尔夫啊！
不愧是歌武双修。
唐纳德没有回应，只是在思考着。
侍卫和管家自然是动都不动。
一时间书房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阿福，你觉得呢？”唐纳德忽然开口问道。
如石像般静立的老管家微低头说道：“不好动手。”
“为什么？”唐纳德皱眉问道：“是因为里皮大人的警告？这老狐狸最精明不过，虽然口口声声说只要那雷蒙试炼途中出现意外，不管是不是我们做的，他都会站到彼尔那边去。”
“但这个老油条的话向来只能信三分，我不信他会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寒门祭祀跟我们沃尔夫一族死磕。”
“沃尔夫一族不会惧怕任何敌人。”老管家沉着而骄傲地说道，似乎他说的是这世上不移的真理。
“我只是觉得他活着对唐斯少爷有好处。”
唐纳德皱眉道：“嗯？”
老管家继续说道：“唐斯少爷最近习武极其刻苦，已经到了一阶图腾的瓶颈了。而且照这个势头，完全有望在今年就晋升二阶图腾。”
“虽然唐斯少爷很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雷蒙·德鲁克，但您与我都明白他这段时日的疯狂修炼完全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亲手打倒雷蒙——在他因为歌武双修爆体而亡之前。”
唐纳德笑着点头道：“不错，再矫健的蛮狼若没有羔羊可供追逐，迟早会变成善于臣服的道格。”
“想必大兄也会很乐意看到唐斯的成长的。”
“正是如此。”管家说道，“公爵大人一行已经出发来往贝尔格莱德了，虽然大部队行进缓慢，但一月内将会抵达，若他能看到如此勤奋用功、甚至已经突破了一阶图腾的唐斯少爷，想必他会更加器重老爷的。”
唐纳德摸了摸打理得非常精致的小胡子，“你去回复里皮大萨满，沃尔夫一族尊敬大萨满仁慈的品格，小辈们的恩怨就让小辈们自己解决，这是沃尔夫的承诺。”
“当然，也希望尊敬的维安大萨满能回报我们的善意。”
“是！”管家应道。
…………
蛮荒古道。
一辆马车正在道路上疾驰。
初春，万物复苏，古道上已经有稀疏的车队和行人来来往往，只不过大多数是从各地赶往贝尔格莱德。
也因此在古道上这辆逆行的马车就显得有些吸引眼球了。
尤其是车夫还是一个脸上戴着奇怪黑色物体，面无表情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人类的时候，就显得更怪异了。
偶有碰到的比蒙，无论老幼都用不善的眼神看着行驶而过的马车。
马车上的车夫依然面无表情，仿佛周围比蒙蕴含着暴力的目光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就好像温柔的阳光无法让一块冷硬的石头有丝毫变化。
这一幕让比蒙中的一些武者眼中增添了一丝慎重。
只能通过观察行为模式匹配数据库来推断目标当前情感状态的T-800自然对一路上周围的敌意无感。
雷蒙则觉得有点难受。气机感应敏锐的他每过一段时间都能感受到让他不得不提起注意的敌意，虽然对他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很烦。
这辆马车是秦桧帮忙安排的。
在雷蒙离开贝尔格莱德近百里之后，就在约定地点与早已等候在那的老魅魔会面，接收了马车，召唤出终结者再上大路向南而行。
虽然里皮大萨满信誓旦旦说已经帮自己解决了沃尔夫一族的麻烦，但雷蒙根本不信。
不是信不过里皮大萨满，而是信不过沃尔夫一族。
因此一些简单的反侦察手段还是要用的。
外表非常普通的马车在车厢中却是花了大力气设计得美观又舒适。
秦桧在讨好主人这一领域也算是历史级的高手了，由此可见一般。
雷蒙这次没有将秦桧带在身边。
当然不是因为秦桧给雷蒙提供了一辆非常舒适的马车，让雷蒙觉得可以信一信老魅魔的忠诚。
还是因为沃尔夫的原因，雷蒙不认为沃尔夫不会趁这次试炼给自己下绊子。
尤其在自己在外人看来很智障地拒绝了里皮大萨满的追随者保护之后。
一旦发生战斗，在床下战斗力还不如一个普通比蒙小孩的秦桧就会是一个极大的累赘。
虽然雷蒙一直威胁要捏碎召唤晶石送老魅魔回老家。但这半年时间相处下来雷蒙在明知秦桧绝对有反心的情况下也有些舍不得随便送走老魅魔了。
毕竟只有他能跟自己用母语交谈了！
T-800的数据库中存储着雷蒙家乡的语言，但雷蒙估计天网估计没好好设计语言模块，或者说设计得太逼真，雷蒙跟终结者讲母语的时候仿佛是跟真的外国人讲二道贩子语言一样。
别扭，生硬，折磨，还带着点搞笑。
但不知为何，州长说比蒙语和人类通用语又非常流畅，与土著毫无差异。
此间玄妙，实在让雷蒙百思不得其解。
想着秦桧在送别自己时痛哭流涕仿佛生离死别的模样，雷蒙摇了摇头，枯燥而无聊的修炼生活中有这么一个跳梁小丑存在着，似乎也是一种调剂和放松。
不知古时那些君王，是否也是如此想法？
雷蒙感受着体内活泼泼、灵动动运行着的真气。不管是真气本身，还是图腾修为，雷蒙早在冬天时就已达到了瓶颈，却死活无法更进一步。
这就像干柴烈火、坚硬似铁却始终无法得其门而入，怎能不让人如被火烤般难受欲绝？
但雷蒙总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突破的机会就在南方。
这才是雷蒙答应试炼而且坚决不要追随者保护的根本原因。
按照现在的速度，沿着蛮荒古道大概行进一个月左右时间，途中经过奥利斯塔诺大荒原的边缘，雷蒙就可以到达利亚森林的边缘，在那里会有驻扎的军团负责对接并未雷蒙提供必要的帮助。
好消息是南部行省是斯旺族天鹅和霍克族鹰的传统地盘，而除了沃尔夫以外的所有贵族基本上都很讨厌沃尔夫，因此雷蒙倒不怕沃尔夫通过军队给自己找麻烦。
到时候只要猎取到一定数量和品质的魔晶，再征召一只魔宠，自己就算是完成试炼了。关键还是在于如何突破瓶颈。
雷蒙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打开正在快速行驶着的车门，右手一撑，人已如燕子般飞身上了车顶。
立在凛冽寒风中，只穿着贴身棉衣的雷蒙看上去就如雪中傲梅迎风挺立。
少年眺望远方。
遥远的空中，一点黑影渐渐变大。
雷蒙咧嘴笑了起来，笑得开心无比，就好像已经突破了一般。
…………
宗教裁判所。
一位裁判所执事跪在空旷而无光的大厅里，身形隐没在黑暗中，低声禀报着：“他已经出城了，一个人。”
“你确定？”
“确定，维安大萨满大人的追随者全部都在城里，行踪都是公开的。家族侍卫虽然无法全部跟踪到，但并没有值得注意的高手。”
“很好，非常好，哈哈哈哈哈。”
那唯一的一道光下的雄壮身影发出连串巨大到有些神经质的笑声，声声不绝回荡在裁判所大厅内。
笑声还在，身影已不见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