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大厦的背后,童扬从来不知道,这个繁华的大都市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偏僻的地方。
淅淅沥沥的小道上全是塑料垃圾,一个老妇人正在漫不经心的清扫。
“阿姨,我想请问一下,建设路6号厂房是这里么?”
那人抬起眼皮望了望一身干练的童扬,手指了指背后。
一栋废弃的牛仔小厂房被隔成很多间,童扬踏着雪白的单鞋,上面染上了青绿的染料。
她皱了皱眉,走上楼梯,具体的地址她并不知道,所以只能一间一间的瞭望,楼道里因为不通风,大多都看着门,里面住着大多都是带小孩的妇孺,童扬推测大概是,丈夫都外出工作,妻儿则是在家。看了好几家都不太像。
她走到一个半掩着的门口,朝里面望去,里面睡着一个女孩,那侧脸竟然像极了自己的模样。这些日子顶着李四月的脸到处晃,都差点忘记了自己长什么样了。
一不小心,看得出神,连女孩醒过来都没有发现,一时间她有些慌,急忙将脸撇向外面。
而此时的包贞贞已然察觉了童扬的身影,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慌张的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姐姐,你找人吗?”那清亮的声音响彻心扉。
仔细的看过她的脸,童扬才反应过来,还是略微有些差别的。至少她的眉眼间,不会有如此快乐的神情。
“呃,请问,这里有没有住着一户带着十四岁男孩的人家?”
“十四岁?哦……你找小春。”
楼上李大叔家不就是?,小春十四岁啊,那个孤僻不爱说话的弟弟。
“小春…吗?”她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触动,熟悉好熟悉啊。
“姐姐,要我带你去吗?”
她点了点头。
包贞贞一脸阳光,光洁的胳膊拉着她上楼。
“小春,小春,有人找你!”
顺着包贞贞指的方向,她瞧见那个多年未见的弟弟。
一身黑色素衣显得有些脏,骨瘦嶙峋的身躯蹲在楼梯口的栏杆下,专注的看着手里的手机,游戏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少年抬头的时候满眼的锐气,却又突然柔和。许是血脉相连,有着自然而然的熟悉感。
只是片刻的停顿,他便低下头自顾自的玩起游戏来,不再理会。
走近的时候才发现,那额头上一条手指那么长的伤疤,已经愈合凸起,四周的皮肤微微泛红,看上去很疼。
她忍不住皱眉,俯下身蹲在少年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春,你……认识我吗?我是你…姐姐。”
包贞贞惊愕的表情看着童扬,那是小春的姐姐?小春有姐姐……
少年好像有些触动,放下手机来仔细端详面前这个女人。
“你变了……你的眼睛,变大了,你的头发,你为什么剪头发?”
小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仿佛从来没有和她分开过那样熟悉,那样自然。
让她坚信,那就是她亲弟弟无疑了。脑子里的画面慢慢清晰,那个小小的人儿慢慢变大,变成了眼前这个少年的模样。
她释然一笑,用手蹭了蹭那凸起来的伤疤。
“还疼不疼?”
小春别过脸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早就不疼了。”
“李小春!你又跑哪儿去了,不用洗碗吗?”
正在这时楼上急匆匆下来一位妇人,对着就是一阵咆哮,手里还拿着晾衣服用的竹竿,一副要打他的样子。
““你干什么?”童扬拦住这个来势汹汹的女人,抢过竹竿,将小春紧紧护在身后。
“你谁啊你,小春,给我过来!”
小春有些犹豫,但还是从背后走了出来,快速的跑上了楼,在转角处他回头看了一眼僵持不下的两个人,心里无比的失落。
“小春!”她又喊了一声,可是,回应她的只是空荡荡的巷子。
童扬想上前去追,可是被妇人死死拦住。
“小春他是我弟弟,我今天要带他走!”
“切,十年前你留不住他,十年后你也没这个能耐,想要你弟弟?拿五百万来,我就让他跟你走啊,没钱就滚蛋。””妇人恶狠狠的模样像是要将她一口吞没。
“我可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女孩,连个家人都保护不了,蠢货一个。”
随即她便拨打了报警电话,“喂,是110吗?”
“你可别吓唬我,我是小春的合法母亲,报警?你报去吧。”
妇人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从童扬手里拿走竹竿,快速的上楼了。
虽然是小春的亲姐姐,但是在养育小春多年的合法养父母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毕竟这些年,全然没有接触,甚至,小春对她是陌生的,怀疑的。
经过警察的多番调节,还是判定小春更适合呆在养父母这边比较合适。
“可是,他们对小春不好,那额头上的伤疤就是证据!”
“你可别冤枉我,那可是他自己摔的!”
在童扬和警察的双重目光下,小春垂下脑袋,声音发虚的呢喃,“是我自己摔的。”
“你们看吧,他这么大个人了,我有没有虐待他,他长了嘴会说的。”
妇人一副轻蔑的样子,望着童扬,让她无话可说。
警察也不想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敷衍了事随便问了几句就走了。
童扬还是不死心追着小春问他,“小春,你真的不愿意和姐姐回去吗?”
看得出来小春很是犹豫,但还是会退到妇人身后,轻轻的摇头。
“为什么,你不信任姐姐吗?那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跑到收容所找我。”
“我…没有。”
童扬没有想到,小春竟然一口否认。
“好吧。”
自作多情了。。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望着童扬转身离去的背影,小春红了眼眶,他何尝不想念姐姐,无时无刻都在想,可是,那么多钱,他不配姐姐那那么多钱去换。
“小春姐姐!你等等。”
刚刚在拉扯中被拽掉了胸口前的口子,她都无从发觉。
包贞贞细心的为她拉上衣服,取下头上的发卡卡在领口,又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谢谢。”她倒了声谢谢,做不到微笑,黯然神伤的离开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迷迷糊糊“,”她在门口撞见了安雄。一头扎进他怀里大哭了起来。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挫败吧,对安雄的责怪也越来越强烈。
“你不是说好来找我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是假惺惺的对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