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滚动的小球没了电力，很快连最后滚动的声响都消失不见。
程序中的画面停留在了漆黑，方项将耳机放下，他捂着额头趴在电脑桌上，那各种各样的画面让他一阵恶心。
“这些东西是bug带来的负面影响吗？”脑海中一片混沌，反胃让他有些脱力的感觉，好在晚饭吃得不多，不然今晚可能就要下楼吃顿夜宵了。
方项进入屋中，他从抽屉里取出了那本记录着乌鸦重要信息的笔记。
翻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漏掉什么后把笔记又塞了回去。
“知道的资料还是太少了，无法推算出来一些东西……”方项表情有些不好，他点了根烟让烟味驱散些许烦恼。
因为是医生的缘故，平时几乎不会抽烟，只有在家或者是实在烦恼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摸出一根来。
他觉得就算是自己在刻意避免，世界另一面的东西还是不断往自己身上缠绕，就像是周有财说的那个“扒皮男”一样，他也和自己一样无缘无故受到了恐吓，在未知世界的边缘徘徊。
并不是自愿，而是逃脱不开吗……
方项表情有些恍惚，他深吸一口烟，望着口中吐出的烟气在空中飘散，回忆起乌鸦所说的话。
“要么止步于前，要么死无全尸。”
方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挖掘出来了，他们通过某种手段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无论是看似正义的‘变革’还是看似黑暗的‘阙蛇’都掌握了自己有着某种非正常的能力。
不过这也是瞒不住的，在这样一个互联网时代，每个人不都是裸露在外的吗？
回想起自己从初中开始就几乎一直保持满分的数理化，虽然一直有着怪人的称号笼罩，加上他也很自闭，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奇怪不是吗？
尽管后面意识到了逐渐开始融入集体，但学生时期的这段经历肯定还是留下了底子……
方项将烟头抽出直接握入掌心，食指按住火星在掌心细细研磨，他的眼神一会儿危险一会儿又恍惚。
这两天那两个家伙应该会来找我了，如果向他们表态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那么就算是拒绝了他们，等到他们走之后，阙蛇的人应该会再度上来，那时候可能就未必仅仅是炸弹这么简单了。
但是如果表态加入的话就和普通人的生活背道而驰了。
必须和他们扯上点关系，又不融入。一方面展现属于自己的价值让他们将自己纳入保护范围，另一反面又要回绝他们的一定要求……
方项表情冷然，他站起身来，将烟头丢入了垃圾桶中后朝着工作室走去。
打开灯，方项走到了房间中，他看着工作台上放着的另外三个小圆球。四个小球是之前那两对干扰器改装的，用来监视和录音相当合适。
那天周有财来看过病后，晚上方项连夜改装出来的，为的就是下一次能够监听到什么消息。
将小球拨到一旁，方项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自己手头似乎确实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他们的东西。微型工厂还剩下两次制造的机会，不过这个机会用在这种普通的小部件上太过浪费了，这一口好钢需要用在合适的刀刃上。
需要一些能够吸引到他们的东西…他们是作战单位，能够在战争中有些作用的东西大的物件肯定是做不了的。手头材料也不允许，只能从一些高科技的小设备动手。
方项沉下心来，他知道为了之后的生活，他只能破除这一次禁忌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那个状态的，但按照梦里的那个样子去试一下吧。
想着的方项从旁边拿出一瓶安眠药，他摇了摇瓶子中仅剩的几颗，取出一粒吃了下去。
纯白一片的空间中，白色的小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它左右张望了一圈，视线扫过了身边的手术刀与工厂，转过身去看向了那片漆黑的马赛克空间。黑与白的边缘处，那相互交融变色的马赛克不断碰撞有消失。
方项没有浪费时间，他起身直接朝着黑色奔跑而去，最后停在了黑暗之前，他看着黑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痛苦幻影，伸出手直接插入了黑与白相交的地方。
如果你是我能力的话，就回应我，给我带来我期望的东西。
白色的小人在虚空中抓到了什么拳头大小的东西，他将那东西从漆黑之中拉了出来，变成漆黑的右手在一阵恍惚后恢复了纯白。
客厅中待机的1~5突然同时亮起了红灯，它们拔下插头，朝着房间中冲去。快速的滚轮在来到房间前却又缓慢了下来，像是大殿前的臣子一样低着头，恭敬地推开门。
房间中，一身白衣坐在灯光下的青年手中正拿着从旁边工具箱中取出的机械零件。
缓缓前进的五个机器人来到了他的身后，压低身姿匍匐在他的身后静静等待，等待着青年的指示。
突然间“2”的机械手像是液体一样鼓动起来，不一会儿凝聚在一起的金属液体变成了一把类似焊枪的工具，于此同时方项刚好朝后伸出手握住了那把焊枪，连接着机械手的关节直接脱落，拿着焊枪的方项对准了面前如同液体一样不断变形的金属，灵敏的双手如同灵蛇一般。
夜晚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当闹铃将方项吵醒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在阳光下眯起眼打量着桌子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馒头一样的东西，灰银色的外表，半圆的体型。它就这么扣在桌子上，圆圆的外表看不出一丝凹凸的痕迹，方项又翻了翻工具箱，最后得出了一个理论。
自己的能力能够改变金属的外形。
工具箱里少了一个四方形的铁块，和一些小零件、电路板，但这些东西按照常理组合在一起只会是个简单的垃圾。
方项皱着眉头，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伸手握在了那个小球上。
一瞬间涌入脑海的知识伴随着一阵难言的痛苦，那让人作呕画面再度在脑海中播放，方项甚至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可能会疯掉。
如果其他的bug也和自己一样，那么bug使用久了确实会对使用者产生一定的精神影响。
品味着脑海中的东西，方项突然露出了苦笑。
“呵…呵呵……我到底造出了个什么东西，这东西真的是‘机器’吗？”
方项握着那个小馒头，最终还是把它放进了抽屉。
这东西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现在虽然造出来了，但绝对不能给到任何一个组织得到手，否则这个世界肯定会乱套。
方项咽了咽口水，额头的汗珠落下，他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汗。
站起身来走向洗漱间，一路上骨头响个不停，坐在椅子上一晚上让他腰酸背痛。
…………
“方医生昨天没睡好吗？”
“方医生？”
“嗯？”方项抬起头来，他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少女。今天的她气色好了很多，没有像前几天刚开完刀那样。
她的脸上依旧少了份血气，不过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甜美可人。
“有什么事？”一脸“欠了自己钱”表情的方项话没问完就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眼眶。
“嘿嘿~~只是觉得方医生昨晚似乎熬夜了呢。”捧着书的姚樱微微一笑，她微微一动想要起来似得，但很快疼痛的感觉就让她放弃了。
“你觉得你已经恢复好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离开手术室才几天？”方项表情不悦，他走到了病床前看着少女，想伸手检查一下伤口，又突然想到这样似乎不太妥当，打算叫护士来检查。
姚樱却突然伸出手来，够到了他的脸上。
“嗯？”写单子的方项一惊，少女的指尖拂过了他的眼袋，回过神来的方项冷下脸来，姚樱的手却没有收回去，而是变本加厉地拉着他脸皮拽了拽。
感觉自己被愚弄的方项反应激烈，他一把抓住姚樱的手腕表情带着些许怒意，周围心跳仪微弱的声音提醒着自己身处何地。
方项愠怒的表情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然而姚樱丝毫没有被他的样子所吓到，她露出一个古灵精怪的笑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开心无比。
“哇~~居然是真皮的呢。”
“？？？”方项一脸疑惑，姚樱又笑着捏了捏。
“明明挺软的呀，平时怎么就老是僵着呢~”
“人脸上的不是皮层难道还是氧化层吗？喂，别过分了！”方项伸出手来制止了越发过分的姚樱。
少女眨眨眼卖萌一样地看着他，然而方项的死人脸却依旧没有变化。
“嘿嘿~~我还以为方医生一直是带个面具呢。”少女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手，她冲着方项吐了吐舌头。
“对了，方医生你既然看过《银烛台》了，也知道里面讲得是什么吧。有空的话能聊一聊你的观后感言吗？我在这里挺无聊的呢~”姚樱眨着眼睛，披散的粉发让她看上去颇有种小公主的可爱。
“我不知道，也没有什么书评。”方项冷冷地答了一句，他填上了表单上面的东西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