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约了个时间,准备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他似乎是察觉到她要将他的存在抹消,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一向明亮的眼睛略带灰暗。
但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他又恢复成生龙活虎的样子,依旧缠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话,只是他说的时候,就像是在交代后事。
阿七虽然面上不显,但内心却略微有点失落,可她却偷偷安慰自己:他只是个幻影。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阿七内心的失落感越来越大,而他却像心愿了然的样子,依旧笑眯眯地缠着她说话,仿佛他一点也不难过。
但在约定日期到来的那天,他破天荒地在半夜醒来。
看着阿七蜷缩起来的睡姿,他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然后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遇见你真好啊……虽然以后我就不能陪你一同前行了,但是……你一定要幸福啊……”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当时恰逢阿七失眠,虽然阿七没有感受到他偷偷吻了她,但是阿七听到了他低声呢喃的那句话。
不知为何,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都在撑起的坚硬躯壳,突然间就“啪”地一声,全都碎掉了。
……心变得好软好软。
但是她知道,他和她之间没可能。
所以,阿七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继续装睡。
但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看着他不太安稳的睡颜,失眠了一夜的大脑有些恍惚,神使鬼差地,她朝他伸出了手——
这是她头一次尝试触碰一下他,虽然她碰到的是空气,但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所以,阿七也没有发现他在逐渐苏醒,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阿……阿七……你可以看到我啦……”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但更多的是离别的悲伤,只不过这种情感被他死死地压住在喉咙里,所以显得一向清脆的声音十分怪异。
而阿七在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她本想像平常那样假装看不见他。可她的视线在触及以往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眸,此时却流露出一丝欣喜和浓厚得化不开的悲伤时,她发现自己的动作僵住了。
心中那个本就摇摇欲坠的想法开始坍塌——
她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邪,只是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动作微不可见,但眼里只有她的他却发现了这细小的差别,脸上扬起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冲她笑得很灿烂——
“真好啊……终于有一天……你看到我的存在了……”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但语气里却满是深沉得化不开的悲伤。
“但是——”
他语调一转,像是强打起精神跟她说:
“……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有些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虽然这种喜欢在你看起来很莫名其妙,虽然你身边有很多人,虽然我在你眼中只是一个幻影,虽然我今天就要消失了……”
“但是,我的世界里,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