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一起。”
白杉觉得心里很难过,她说不出来为什么而难过,但仿佛做出这个决定,会让这种难过稍微消减一些。
祝融摆摆手,“你去了也没用,对了,你不是还有朋友联系不到了吗?不然你去找他吧,我给你做几张追踪咒,也许能管用。”
“什么叫我去了也没用?”白杉这次十分坚持,“这件事到今天的地步,也有我的责任,有没有用,跟着去了才知道,至于普罗米修斯,我也可以在路上边走边找。”
祝融倒是没在阻止,似乎是觉得她去不去的影响不大,左右神器护体,也不怕她会被烤干。
但是这二人谁也没将自己要同去寻找建木神树的意向同扶桑说起,当天晚上他们在小后羿家停顿了下来,说是晚上,其实金乌鸟失去了控制,已经不会再东升西落,所以即便是深夜,东方的天空仍然是一团光亮。
扶桑和祝融不需要休息,白杉和小后羿纷纷挂起了帘子去睡觉,但这一觉睡的却很不真实,半梦半醒间她又感觉到了与半月前在德尔菲神庙范酒劲儿时相同的反应,她动不了了,同样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眼睛上像被蒙了一层雾,看什么东西都被遮住了一半的光。
就在这种状态下,她感觉房间中有动静,房门被轻轻的推开,朦胧的光线中,一个熟悉的人影朝她走来,她脑中一团浆糊,只知道这是她认识的人,却死活也想不起是谁。
那人逐渐靠近,白杉动惮不得,却并不紧张,她似乎能感应到,对方是没有恶意的,那个模糊的人影一直走到她的床边,站定,默默注视着她。
他在看什么呢?白杉无法与他的目光相对,却凭空感到了一股巨大的隐忍与压抑,那股无形的气场压的她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吃力起来。
那个人什么也不做,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仿佛看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久到白杉差点就在这股压抑的气场中闭眼睡过去,他才终于动了。
他伸出了一只手,抬到她的头顶,在距离她头顶一指的地方停了下来,片刻后又将手收了回去。
压抑到凝固的气场慢慢开始流动,稀释,白杉以为那人要走了,却看到他突然运转灵力,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光芒,那是拥有至高无上修为的神才可以释放出的光芒,那光芒由他身体中溢出,又丝丝缕缕的汇率到一处,最后凝结成一团小小的白色,泛着柔和的光。
那人影将白光小球送过来,从她的头顶注入身体中,白光进入的一瞬间,她混沌的意识也被唤醒了片刻,就在那片刻,她突然看清了眼前的人脸。
是扶桑!他在我的脑子里放了什么东西!?白杉后背冒冷汗。心里想着难道是他知道自己有去无回,所以要提前占领她的身体吗?他刚才注入进来的不会就是他兄长的魂魄吧!难道他等不及了,自己泯灭之前要来把我拉成垫背的!?不要啊!祝融!救命!!!
……
白杉以为自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虽然现如今太阳天天见,但是出乎她的意料,自己还活着。
难道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白杉摸了摸自己身下惊出的冷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说这梦做的未免也太过真实了吧,再说了扶桑最近也不对她喊打喊杀了,她没理由做这种梦……
“松子,别睡了!扶桑那孙子跑了!”祝融火急火燎的冲进屋子,一把拉起还在思考人生的她就往门口拖。
白杉紧跟两步,“什么意思?他跑了?”
“我就知道他是这个德行,自己想干嘛干嘛,什么都不同别人说!”
“他自己去建木神树了?”白杉一握拳,“不行!我们追上他!”
二人一拍即合,借风到手没用几天就到了夔牛的肚子,虽然不至于被消化了,但一时也找不回来,所以只能由祝融带着她飞行,祝融的速度没得说,加之心头有怒火,更为速度加了成,建木神树在荒原之上,西北海之滨,祝融一路风驰电掣,略过苍山峻岭江河湖海,不到半个时辰便赶上了前方若隐若现的背影。
“扶桑!我们来了!”祝融在后面摇旗呐喊,“你别想甩开我们!”
扶桑头也没回,白杉却仿佛听到他叹了口气,似乎是默认了这两块狗皮膏药与自己同行,三人没过多久便抵达了终点目的地。
建木神树虽然叫树,实则却不是树,普通的树都生在水源充足的山林,它却长在西北荒原不毛之地,根须深入沙石,地下的部分远远大于地上的部分,是以千百万年屹立不倒,虽外表看似枯木,却拥有着游离于天法自然之外的神秘力量,这力量可带人穿越时间与空间,古往今来无数人对此前赴后继,他们的执念有没有完成,没有人知道,没有一人能活着离开,却是不争的事实。
扶桑三人落到这片荒原之时,远方的西北海便掀起了一丝波浪,荒原之上飞沙走石,被十个太阳烤得炙热,沾到身上就像火在灼烧皮肤。
扶桑长袖一甩,朝着数米高的枯木站定,一言不发的行了个大礼,祝融和白杉看他庄重的样子也深受其感染,纷纷学着他的姿势行了同样的礼,礼毕,还未等他们说话,神树便先开口了。
“扶桑小儿。”
“噗……”
扶桑小儿……白杉一个没憋住,喷出了声,祝融赶紧去堵她的嘴,小声提醒:严肃点!
“神君。”对方将他唤做小辈,扶桑也毫无反应,反而开门见山,不做客套,“神君,几十万年未见了,今日,扶桑有事相求,勿怪叨扰。”
“我知道。”建木苍老的声音从树干中传来。
“既如此,神君可愿帮忙?事成后,扶桑的肉身与魂魄,便化作为您献祭的土壤。
“你的忙,我可以帮,但是……”
苍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白杉为此捏了把汗,但是什么啊?最怕但是了好吗!
“但是,我不要你的灵魂,我要她的。”
那些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树干突然朝着白杉伸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