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入结界门之前,叶前川想象了很多种他们可能看到的场景,也许是满目疮痍的大地,大地上铺满了骸骨,几只雪狼潜伏在黑暗里对他们虎视眈眈。
事实上,在进去之后,他只有一个感觉:安静。
大地是安静的银白色,雪安静地落,月辉安静地洒下来,有时吹过几缕安静的微风。
大家都觉得不对劲,有人小声嘀咕:“这里安静的有点诡异……”
余沧海咳嗽了两声,高声道:“这么安静可不行,来,咱们一起唱个歌,唱出我们的气势,让那些邪修听到就屁滚尿流,我起个头,‘你问我将要去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一二唱!”
众人愣住,张超凡道:“统领,你唱的是什么年代的歌呀,我们听都没听过!”
余沧海一脸的不可思议:“《花房姑娘》,崔健的,你们不会没听过吧!”
“没听过!”众人回道。
“唉!”余沧海长叹了一口气,“可惜啊,这么好听的歌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听!”
度心接话道:“统领,咱们队伍里还有几个外国友人呢,人家没听过中文歌,这样吧,我提个建议,咱们一人一首,谁想唱就毛遂自荐,我呢就作为代表先献唱一首,著名歌唱家帕瓦罗蒂的歌曲‘My sun’,中文名《我的太阳》,谢谢大家!”
众人礼貌性地鼓掌,叶前川却有不祥的预感。
度心酝酿了一会:“开门拉裤子……麻油拿来搜拉……”
一群人忍不住笑出来,有人笑道:“我没听错吧,你唱的是开门拉了裤子是吧?哈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的,作为修士我受过专业的训练,不论多好笑都不会笑……哈哈,除非忍不住!你拉裤子干嘛还要开开门!”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度心难得的会脸红,仍然坚持要唱下去:“前边不唱了,直接唱高潮,‘妈哪受累,你受累了米有,你受累米有,三那服家得……’”
“哈哈哈哈!”众人放肆的笑声。
度心虽然唱的难听但是活跃了氛围,大家就你一首我一首唱着,叶前川都想好了,轮到他他就唱周杰伦的《夜的第七章》,可是一声哀嚎打破了这轻松愉快的氛围。
“是谁叫的,是那日本小子吗?”度心惊道。
余沧海反应很快,循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行人赶紧跟在后头。
声音是从山谷间传来的,他们先是发现了雪地上的斑斑血迹,又跑了一段距离才看到散落在雪地上四分五裂的尸首。虽然没见到头颅,但可以确定不是神川奈的尸首,这尸体四肢粗壮,还长着红棕色的毛发,如果再浓密些会让人怀疑这是猩猩的尸体。
“是邪修!”余沧海神色凝重地说道,“这小子太乱来了,我们的目的是把他们赶到昆仑山深处,这么大开杀戒,万一他们狗急跳墙群起攻之,咱们二十来个人可顶不住!”
度心听觉敏锐,指向北方深山里,说:“那里有动静!”
他们赶紧过去,快到的时候远远就望见神川奈,他手里拿着灵力具象化的机枪,脚下被血水染红的雪地躺着七八个死的透透的邪修。
神川奈见他们过来,露出得意的微笑:“你们……好慢,再不快点,他们都是我的了!”
他中文说的很不熟练,稚嫩的嗓音,天真的笑容,让人很难想象出他大开杀戒的场面。
看他没有受伤,余沧海才松了口气,警告道:“以后不许乱来,所有行动听指挥!”
神川奈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跑一边坐着去了,其他人则忙着清理尸首。这些年轻修士大都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别说躺着的这些邪修本来是人,就是七八头猪这样惨死,场面也会让人十分反胃。
好不容易将尸首都集中一起埋了起来,叶前川没忍住当场吐了,他这一吐引得其他人也跟着吐。
度心一边吐还一边狡辩:“我是被你吐的东西恶心到的,不是……”
临走的时候,度心和浊音两人站在耸起的坟包前为死者念往生咒。度心眉头紧皱,那张平时总是嬉笑的一张脸终于露出了慈悲之相。
一行人在余沧海的带领下继续往前走,约莫走了有五六里路,眼前出现了一个有一人多高的方形石碑。借着月光,众人看到石碑上的字——‘蟇’。
“这是什么字?有人认得吗?”度心问道。
“蟆,蛤蟆的‘蟆’,古体字!”叶前川解释道。
众人投来赞许的目光,连余沧海都夸奖道:“现在还有小孩子认得繁体字,真不容易,没错,咱们到了昆仑山最外围的恶土——‘蟆’,蟆的本意,只在夜间出来觅食的虫子,形容邪修再恰当不过!”
他说着语气变得很严肃:“一会所有人一切命令听指挥,不可以再擅自行动!听到了吗!”
再往里走就是恶土深处,灵气越发的浓郁,甚至比其中一些人从小生长的十方之地灵气还要浓郁。
也许是神川奈之前的杀戮吓到了邪修,他们往里走了足有十里路都没见到邪修的影子。
王紫烟发现张超凡一路沉默不语,便关心道:“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张超凡摇摇头。半晌,他轻声问道:“这些邪修都是自甘堕落吗?”
“不然呢?”王紫烟反问道,“也没有人逼着他们修炼邪术!”
叶前川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便问道:“你怎么了超凡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张超凡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刚处理尸体的时候,从一个尸体身上掉出来一张相片,相片里是一家三口……你说会不会这些邪修也是无意间才变成这样!”
“怎么会!一定是这个邪修抢了凡界游客的衣服,我看到好多邪修都穿着凡界的衣服,有的还挺时髦,一定是他们偷来的或抢来的!”王紫烟分析道。
听她这么一分析张超凡心情也舒畅许多,说道:“是我太紧张了,第一次经历这些,精神有点应付不过来。”
“不过这里的灵气真是出奇的浓郁,不是说恶土的修炼环境很差吗?这么浓郁的灵气万一诞生个鱼跃境的邪修我们可就麻烦了!”度心说着,立刻跑过去跟余沧海汇报。
余沧海点点头,回道:“我也发现了,不过我三年前来的时候灵气还是很贫瘠,三年的时间不长,邪修不会进步很多,不过我们还是万事小心,我已经跟十老汇报了,他们已经派了援兵过来,三四个小时就能到!”
听余沧海这么说大家都松了口气。
眼看再走就进了恶土深处,余沧海打气道:“辛苦同志们,因为邪修习惯晚上出巢,咱们大家伙就熬一熬,等天亮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
众人都说没关系,对于修士来说,熬个三天两天都没什么关系。
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发现了一个邪修,匍匐在雪地上,仿佛一只无路可逃的野兽,朝他们龇牙咧嘴,想吓退他们。
神川奈立即想出手,被余沧海喝止住:“别杀他,抓活的!”
一行人慢慢围了过去,那邪修低吼着往后退,余沧海从怀里掏出绳子,跟副统领刘白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扑了过去,将邪修捆了起来。
邪修还想挣脱,奈何余沧海这条绳子无比坚韧,他挣脱不得只能在地上翻滚哀嚎。刘白一脚将他踩住,恐吓道:“再乱扑腾就弄死你!”
邪修不敢动了,颤颤巍巍地盯着众人。
余沧海蹲下来,问他:“我们来这里是想和你们谈判,你们老大在哪,你给我们带个路可以吗?”
那邪修听懂了他的话,疯狂地摇头。
“不知道?”刘白怀疑道。
邪修又疯狂地点头。他这夸张地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撒谎。
神川奈走过来,掏出一把匕首抵在邪修脖子上:“不说就把你头削下来!”
邪修惊恐地两眼瞪的浑圆,那张长满了红色毛发的脸也抽搐起来。
“你给我们带路,我们只是想谈判!”余沧海又说道。
那邪修点点头,余沧海给他松开绳子,让他在前头带路,他走两步便往后看一眼,无论是动作神态都已经看不出来这原来是个人。
度心挠了挠他藏在羽绒服帽子下面的光头,纳闷道:“你说这些邪修图了什么?怎么就甘心变成这个样子?”
不只他纳闷,众人都想不通。
邪修带着他们拐进一个山谷里,远远能望见山谷深处有火光,那里应该就是邪修的大本营。众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以防邪修群起而攻之。
待靠近了些,众人才看清,那亮光是一个大火堆发出的,火堆旁坐着几个红毛邪修,附近还有房子,木制的很简陋。邪修们看到他们立刻跑到房子里躲起来。
余沧海率先走过去,清了清嗓子喊道:“我想见见你们的管事的,我们只是来谈判的!”
他话音刚落,一个雪球就从角落里飞出来砸向他,被他躲开。
众人循着雪球扔过来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一个孩子,七八岁的年纪,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惹人注目的是,他的脸上身上,也长着红色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