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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留言

环白月太空站是白月周边唯一的一座太空站,每年有近200天时间,上面是有人驻点的,每次有4-5个人。同时在这200天的时间里,太空站会发射出几枚人造设备,可以用于白月星球环境的勘测,也可以用于在这个角度上查看外太空的数据。

当然,白月的位置实在是太过于尴尬,所以自二十年前,对于白月的研究已经慢慢为人所淡忘。但这个太空站项目却没有停歇,主要还是前置成本太高,同时作为人类在其它星球周边建起的第一座太空站,它的象征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它的实际意义。而对于维护好这个象征意义的事物,它所要付出的成本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在每年的其它的100多天时间中,太空站是空无一人的,它不过按照着它既定的程序绕着白月飞行,甚至于它上面都不存在信息接收与数据处理的设备。整个太空站就像宇宙中的行尸一般,在一年中三分之一的时间里,这里没有一丝生机。

而正是因为这样,才成了罗诺睿瑄选择它的原因。

罗诺睿瑄正是挑了这100多天的时间来到了这里,理由还相当的冠冕坦皇——为了可以不影响太空站的正常工作。当然,还应该庆幸徵玥的生日恰好就迎合在了这个时间点,罗诺睿瑄也打定了主意,他就不相信家里面找不出一个人的生日是在这100多天的周期之间,毕竟100多天的时间跨度可是相当大的。

不止是徵玥,连罗诺睿瑄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着一个太空站。这个太空站的面积要远大于罗诺睿瑄的想象,几乎有一个足球场大小,而它的形态也有点像是两个足球场叠加在了一起,正中间是一个长方形的主体空间,而四周是四个大圆柱形杠杆,在杠杆的另一端,则是四个圆形卫星。每年,这四颗卫星就会从四个方位被发射出去,然后经过100多天的飞行,再带着其采集完的数据回到太空站来。

罗诺睿瑄的飞船缓缓地在太空站的顶部降落,随着咔嚓一声巨响,飞船与太空站的进出口完成了对接,罗诺睿瑄和徵玥在几个陪同人员的搀扶下进入了太空站。

“啊!”相较于刚刚到达白月时的兴奋,徵玥此时更多的只是失望而已。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船,看到的不过是一个狭窄的空间和空间两侧排列整齐的器械而已。

“我是小王,翁主任让我来为您具体导游。”当然也听出了徵玥话中的沮丧,一直跟在罗诺睿瑄身边的一个小年轻人马上迎了上来,他作为一名刚刚被选拔作为下一拨太空站的工作人员,这次很荣幸地成为了罗诺睿瑄的导游。

“我来当这个导游吧。”罗诺睿瑄笑笑地看着小王,还不忘拍拍小王的背,以表示一种亲切感,“虽然我没来过这个太空站,但我去过地球上的太空站生产基地,我也看了这个太空站的结构图,就让我这个当爷爷的好好当个导游,为自己的孙女讲讲我对这个太空站的认识,可以吗?”

罗诺睿瑄的这个“可以吗”说得非常得恳切,而且眼神中也透露着慈祥,实在让人无法拒绝。当然了,以罗诺睿瑄的身份,无论此时他以什么样的口吻来说这几句话,都是可以达到这个效果的,不过只有用这样子的语气说,才不容易让人起疑。

“当然,当然可以。”虽然是被拒绝了,但小王还是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我还想有一个请求,因为我毕竟是一个外行,如果我有什么问题回答不上来了,或者对一些地方不熟悉,你可不可以就呆在这里,我通过对讲机叫你,你就过来帮我补充?”罗诺睿瑄再次以极其诚恳的语气寻问着小王,为了让一切看上去更加的合理。

“当然,当然可以。”小王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复,只能重复着同样的回答。

“走吧,徵玥,我们直接从最核心的数据处理中心开始,那里的东西可能会让你对这里产生崭新的兴趣。”罗诺睿瑄直接拉着徵玥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他还特意将这句话说得很大声,以便于所有人都能听得到,他知道,只有越公开,才能让外人越不在意。

看着显示仪上的两个红点径直移动到了数据处理中心,陪同的几个人各自找了个位置,或坐,或倚,或站,至少目前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对于罗诺睿瑄突然间造访白月,起先各国政府都是很怀疑的,因为数十年来,罗诺睿瑄就没有做过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直到五年前,他带着他的妻子去了一趟黄月,随后,或明或暗的,只要罗诺睿瑄在黄月上有逗留过的的地方,都被各个政府的人翻了个底朝天,却仍然是一无所获。而在后面的几年时间里,罗诺睿瑄总会带上他的妻子在全国各地旅游,有几次,也登上了其它几个月球,可却都没有任何的迹象留了下来。世界各国政府开始慢慢相信,罗诺睿瑄真的老了,他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爷爷,我也看过这里的结构图,可是数据处理中心不是最无聊的地方吗?”徵玥一离开人群,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她爷爷,她很不明白,明明太空站里还有很多非常值得一去的地方,比如观景室、生活起居室、操作间等,都更加的有操作观赏性,唯独这个数据处理中心,里面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台数据接收处理器。对一个小孩而言,如此单调的东西怎么会引起自己的兴趣呢?

当然,抱这种想法的人还有在外面等候的小王等人,但在他们看来,一位老专家对一些老设备感兴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不过这个老专家实在太不了解小孩子的习性了,居然会把参观的第一站设在了数据处理中心。而小王之所以没有当下纠正这位老专家的自以为是,正是心里打得小九九,只要老专家应付不了自己的孙女,就可以有他出手显摆的机会了。

“徵玥,所有你看上去不得了的事情,都是由微观信息组成的,宇宙是这样,人类也是这样。而爷爷的物理学结论,也是从这些你看不上的数据信息中得出来的,”罗诺睿瑄自然知道这里的无趣,他也知道自己那很有主见的孙女不会在这里呆太长的时间,所以,他只能一面忽悠,一面加快进展。他把徵玥摆在了一块显示屏前,而自己则背过身,站在了数据接收器前,“我来调一调数据接收器里之前接收到的信息,你就可以在你面前那一块数据集成里看到它显示出的一些数据了,而这些数据就是这个太空站的核心。”

徵玥乏味地摆弄着面前的那块比自己手机还要小的显示器,还不断地在那里唉声叹气着,她实在对她爷爷现在在操作的数据不感兴趣,所以也便没有回头去看她爷爷,她害怕万一爷爷误会她对那些数据有兴趣,拉着她看那些单调的数字,那自己真的更加得不偿失了。她只希望可以快点看完那些数字,然后去其它房间转转。

罗诺睿瑄此时可一点也不比她的孙女轻松,这个数据采集器是没有可视的外接接口的,因此就不能从外面导入数据。所以他只能睁着自己的老花眼,在采集器里缓慢地输入着事先已经预先编排好的一些数字。他需要先调出这个太空站的一些原始档案,然后利用自己通过关系弄来的权限,在这些原始档案里插空式地输入一些新的密码数据。按照目前的规矩,这些原始档案将在六百年后回到地球,而这些原始档案会在核查后被存档或者是销毁,而在核查的过程中,无论是电脑核查还是人员核查,都将会发现这里面被篡改的数据,接下来一切就将大白于天下。而为了能最大化地引起后人的重视,罗诺睿瑄开篇就将自己的名字列在其中,他相信以自己的名头,肯定可以让后人对接下来的内容感兴趣的。

“爷爷,好了没有啊?”徵玥等得有点发慌了,她本能得转过了身,把小脑袋往前凑了过去,想看看她爷爷到底在做些什么,可头还没转过去,就被她爷爷一把搂住。

“你好像对这里不是很感兴趣啊。”罗诺睿瑄低下头,把头靠在徵玥的小肩膀上,还不时在揉着自己的手心,还搓了搓自己的裤角,把手心里的汗水抹干净。虽然有些仓促,但总算把事情搞清楚了,今天这些局促的数字,将在数百年后,为人类敲响灭亡的倒计时。

“可是,爷爷,你搞了这大半天,怎么屏幕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啊?”看着爷爷那个屏幕上一清二白的,和自己的那块显示器一样的枯燥无味,什么都没有。

“这样,我把外面的小王叫过来,让他来给你介绍介绍。”既然事情办完了,罗诺睿瑄当然希望可以换个人来干剩下的那些苦力活了。

徵玥当然不希望那样,她实在不想再在这个房间里面呆下去了,就算换了个人,不也换不掉这个房间的索然无味。

可还没等徵玥制止住她爷爷,罗诺睿瑄已经把小王众人传唤了过来,既然事情办妥了,就让更多的人在现场见证一下,让自己全程在别人的视野范围内,也免得各方起疑。

“王叔叔,爷爷根本不会操作那些设备,他在那里摆弄了半天,啥也没弄出来。”看着小王带着两个人过来了,徵玥便哧溜一下,撞向了小王,拉起小王的胳膊撒起了娇。

“那我,我帮你把数据调起来。”小王一接到罗诺睿瑄的传呼,就知道这位大伟人掌控不住了,三两步就兴高采烈地赶了过来。可还没到,没想到徵玥就冲了过来卖萌,更是让他大喜过望。接了话,他便立马走向设备,这些对他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他也很清楚,以罗诺睿瑄这样顶层的人物,确实是不太可能操作得了这种顶端的仪器。

“不用,不用,我不想看那些数据了。”徵玥边拉着小王,边冲着罗诺睿瑄,“爷爷,我们去其它地方吧,这里真的不好玩啊。”

罗诺睿瑄露出一付相当勉为其难的样子,接着又开始哀声叹气地训起徵玥:“你啊,这些数据可是物理学的根本,你只对那些边边角角的感兴趣,那是舍本逐末啊!”

“小孩还小,对这些枯燥的数字可能还没有激发起兴趣吧,罗博士,这里的所有设备其实在地球上都有,我觉得还是去逛逛生活区,让小徵玥感受一下太空中无重力的生活,然后再去一下解压台,看看太空站外美丽的风景,这才是小孩子喜欢的。”小王也觉得那些数据实在无聊,要不是工作需要,真的不会有人去看那些乏味的数字的。更重要的是,在这里,他也发挥不出什么专业技能,毕竟那些数字本身就不是什么有规律的结论,而去了其它房间,他便可以开始发挥所能了。

“算了,算了,你带着徵玥在前面走吧,我跟着。”罗诺睿瑄无可奈何地轻扣了一下徵玥的后脑勺,摇摇脑袋摆摆手,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还挺适合当个演员的,在那刹那间,他甚至有点想自己给天文推广中心做点推广广告的想法。

穿过了数据处理中心,是一条长长的轨道,轨道的那一头便是一个圆形包房,这里便是小王嘴里的解压房,说白了就是一个两面通透的玻璃房,用于在太空站工作的人员一览浩瀚的宇宙,缓解日常挤压在一个小空间中的压抑。

“这里也还好吧。”徵玥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这里实在也并不有趣,相比于在白月上的那种仿真场景,这种真实的情景反而没有那么澎湃了。

“看这里,”小王指了边上的一个放远镜,“这里直接看确实没什么看头,但通过这个高倍放远镜,可以看清地球上的场景,如果天气晴朗的话,甚至可以看到各个大洲的景色,可美了。”

一听这茬,徵玥马上蹦到了放远镜前,马上顶着放远镜盯着地球看了起来,边看还边发出哇哇的赞叹声。

罗诺睿瑄可没有这种兴致,而是坐在了房间正中间的一排沙发椅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坐了几个小时的飞船,又在失重的情况下晃了好长一会儿,随后还在拥挤的空间里腾挪了那一阵子,对于六十多岁的老头,实在算是体力耗尽了,只能靠在位置上休息片刻。

可徵玥确实没让她爷爷放松多一会儿,没过几分钟,徵玥对远镜里的地球已经不那么兴致岸然了,确实,在当今的地球上,以这种角度来虚拟地球景色的设备早就已经泛滥成灾。虽然虚拟景色可能没这样的真实,但是至少不需要通过两个狭小的眼镜圈来看,感受起来更加的舒畅。

“爷爷,走吧,我们去居住间里面看看吧,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徵玥甩开了放远镜,就过来拉罗诺睿瑄,边拉,还边冲着小王挤眼色,让他快点往那一个房间去。

“算了,你们去吧,我还是歇会儿吧,反正这也就一条路,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再来接我吧。”罗诺睿瑄摆了摆手,缓缓向玻璃窗走去,看向外面黑洞洞的宇宙空间。

小王也看出了罗诺睿瑄脸上的疲态,招呼了一个人留下来陪着他。也不便继续打扰,便拉着徵玥往下一个房间挤去。

“地球还将是那个地球,如果人类都没有了,从这个角度上看上去,好像一切也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人类难道真的只是宇宙神秘决定论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注脚吗?”看着黑茫茫的一片,罗诺睿瑄不自觉得又开始叹起气来。

站在边上的陪同人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作为一名体能训导师,他对这个房间知道的还没有罗诺睿瑄多,更不清楚该如何过去安慰,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无所适从。

可能是实在看得审美疲劳了,罗诺睿瑄将视野从地球转向了白月,相比于地球的湛蓝,白月仿佛一个苍白的人脸,脸上即便有一丝的其它颜色,也像是被抽走了颜色的灵魂般无力地张扬着。

看得实在有点无聊了,罗诺睿瑄想要回到刚刚的位置上等着徵玥她们回来,反正事情已经办妥,休息一会儿,明天也便可以回家了。而就在转头的一刹那,白月边上的一丝黑色吸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黑色?在漆黑的宇宙里怎么会有黑色?居然黑色还能比白色的月球更显得色彩纷呈?

一抹不一样的黑色!就在白月边上摊开了!那种亮丽的黑色,与宇宙的背景黑如此得格格不入,像是对一团黑影打上了底光,比边上的白月更加闪闪发光,想让人不留意都难。

罗诺睿瑄不自觉往玻璃窗前不断地靠近,就差脸贴在了玻璃窗上了,他想近量看清那个黑光。可还没认真打量清楚,黑光中突然冒出了一丁点白点,而那白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着。本来还只是在在黑洞中不断扩大的白点,突然间像捅破了一层玻璃纸一般,从黑洞中崩了出来。这时,罗诺睿瑄才看清楚了那个白点的实际模样,原来是一个像水管一般的白色管道,可这管道倒像极了一只柔软的白蛇,不断卷曲盘绕着。而这条白蛇的体积也不断扩张着。

罗诺睿瑄本以为这条白蛇会像之前看到的黑虫子一般,向自己扑过来。可是,虽然白蛇的形态不断变大,但是它的体积却停在了那里,完全没有变大,而是不断地自体环绕,好像要把自己勒死似的。随着白蛇不断地自我延展和紧缩,白蛇开始不再有那么明确的外形了,更像是一团巨大无比的毛线团,当这圈毛线团开始越缠越紧,毛线团的体积甚至开始变小,而毛线团则化为密密麻麻的无数只白色小虫。

这些小虫开始越集越多,但小虫组成的虫团却越来越小,虫子越来越多,却越来越小。没多一会儿,小虫组成的虫团开始变成了一团白色的光雾,于是,眼前的一幕变成了两个上下叠加的两片黑白对应的圆盘。

圆盘的亮度开始越来越刺眼,但亮点越来越小,最后,亮光成了一个小点,一下子又被那片黑色给吸收了进去。

一切回归到了最初的样子,甚至连那团亮闪闪的黑色都失去了它的光彩,回归到了那片宇宙的黑色中去了。

“那里到底有什么?”这次的幻像有头有尾,都不用罗诺睿瑄换醒自己,那些幻像便回到了最原来的样子。但罗诺睿瑄知道,来白月不过四天时间,却已经反复呈现的幻觉肯定不应该只是巧合,这白月看来肯定隐藏着一些什么秘密。

不过六十多岁的自己,还能做什么呢?就把这一切留给以后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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