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真实世界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缓和，众人已经从刚刚的激动中平复了下来。小眼和陈旭阳是这里人中最活跃的，陈旭阳可能是被前几年老病的身体压抑了太久，在到了这个地方后，居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崭新的身体机能让他的心理和处事风格也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对事事充满了激情，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其它人灌输的对这块大陆的负面说法。这两人拿出了一台看上去古老的电子阅读器，在上面对照起了这个时空的历史事件。
老道和罗诺睿瑄则是沉默地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等待着，他们的心里都有着太多的忐忑，两个时空的差别，在这之前，对他们而言都是微小的，但此时却面临着核心的差距，这可能将会改变他们对整个宇宙观的认识。
胖大则背着手站在窗户边上，作为领导者，他没想到这两个人的到来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不管对两个时空的历史比对会有什么结果，不管罗诺睿瑄是否离开，这里的生活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新美和老美则开始收拾起餐桌，她们倒不是对眼前的一切不感兴趣，只是既然帮不上忙，就为等待找点缓和精神紧张的调味品。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陈旭阳一边快速地在阅读器上翻阅着，一边嘀咕着，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甚至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而小眼则是好奇地盯着站在身边的陈旭阳，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满头白发，平时挺沉稳，看上去应该早已经经历过风雨的人居然会这样的紧张。
罗诺睿瑄也明显看出了陈旭阳的异样，他知道以陈旭阳的阅历，是不太可能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如此失态的，除非这事完全改变了他的认知。罗诺睿瑄站了起来，走到陈旭阳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压抑着内心澎湃的思路，静静地问了一句，“还会有什么事情比我们的过往更匪夷所思的吗？”
“呵呵，”陈旭阳被这一拍倒是镇静了下来，回过头看着罗诺睿瑄，“以前的事情就像我们主动跳进一个悬涯，我们都知道会面临很多未知，但这次是走在平坦的路上，突然掉进了一个深坑，防不胜防啊！”
“到底是什么问题？”罗诺睿瑄看着平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大概扫了一眼，便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这些人的时代隔得好远啊！”
“不单单是这些人，而是全部的人！”陈旭阳直立起了腰，眼神闪烁得看着身后的罗诺睿瑄，摇了摇头，“在这个时空里根本没有任何的巨匠云集，也没有知识爆炸，所有的大家都是分散开来的，知识和技术的发展都是逐进式的。”
“那在大体的历史走向上呢？和我们有区别吗？”这才是根本，如果影响历史走向的人的出现表现得离散，那历史是否还会是同样的流程呢？罗诺睿瑄下意识的关心一直都是大势上的问题。
“一模一样！除了时间不同、细节不同，其它几乎没有差别，而这些历史资料记载的也只不过是一些大事，所以把中间可有可无的环节都略过了。所以单看这些史料，除了时间以外，在历史的流程上，和我们的几乎是一致的。”陈旭阳的语气慢慢的平和了下来，看来他已经接受了这种奇怪的设定，也可能他并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的恐怖逻辑。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到底有什么问题啊？”小眼虽然就坐在陈旭阳边上，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狐疑地寻问起来。此时的胖大也坐了过来，望着陈旭阳，想从中知道答案，收拾完后的老美和新美同样在原来的位置上就坐，虽然她们并不会太过于好奇事情本身，但对事情带来的影响却是极其关注的。
“我来解释吧，”陈旭阳看了眼罗诺睿瑄，便转过头对着围桌坐着的五个人，深吸了一口气，好像马上要宣布一项多么重大的事情似的，“在我们那个时空里，每隔一定的时期就会出现一次知识爆炸，人类的技术、思想、文化、政治结构都会显现一次大的飞跃，比如我刚才提到的物理学大爆炸，在你们的历史里，我们五十年间出现的人物，你们的历史花了近千年。再举个例子，我们的时空里，在原来中国的民国时期，一时间也是文豪巨匠倍出，名将大帅不断，但是在你们的时空里，这些人的出现周期间隙明显要大过我们，所以你们的这段历史时期要要远远长于我们的。还有很多，像中国的春秋百家，像欧洲的文艺复兴，这些大家在我们那里都是以集中式的形式出现的，但在你们这里却分散到了各个不同的时期中去。”
“这，这，”胖大虽然之前已经将两个时空的历史差异猜测了许多遍，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奇幻的差异，但又不知道如何来形容两者的区别，“你们的历史感觉怎么那么的……”
“那么的仓促！”一直在边上默不出声的老道接下了话，“你们的史学研究者难道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为什么会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出现名人巨匠的大爆炸呢？为什么其它时间点却没有大家出现呢？而且为什么在名家如果密集的时代里，名人间的思想居然还可以保持它的统一性，不会相互掺杂呢？”
“因为时势造英雄啊！客观的历史条件为名家的出现提供了条件呀！”陈旭阳马上反拨，他突然意识到老道所提出来的问题好像是要整个否定他们那个时空的样子，“而且每个名家之间的思想是有所交集的，还有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啊！”
“不，好像不应该是这样。”还没等老道反驳，罗诺睿瑄倒先否定了陈旭阳，他边摇头边走到了老道身后，“所谓的时势造英雄不过是事后诸葛亮而已，是我们为了阐明一断历史而进行的事后假设，把这些巨匠整个移植到其它年代，仍然可以提出一整套完备的时代背景理论。而至于那些人之间的书信，那只是细节而已，对于整个理论体系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没错，在我们的时空里，本来就有一些专门研究这些人的学科，就有不少人提出假设，如果这些人生活在同一个时代，那么就应该可以统筹出一门囊括各家理论的终极真理，当然，这只是臆断而已，但不可否认，至少每个人的理论不会如此的分裂。”老道看了眼罗诺睿瑄，第一次点了头表示对他的说法的肯定。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陈旭阳的语气又开始局促了起来，他确实经历了许多，但是目前面对的问题是几乎是颠覆整个价值观的，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并不是唯一的解释，很可能我们那个时空的时间流逝速度快，所以造成了这些人之间的断代不明显。”
“不，不可能，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们在史前那一万年时间中就会感受到差异了，但根据我刚刚看的这些资料，在前一万年间，两个时空的历史是一致的，只是到了第二个一万年，才出现了明显的差异。”陈旭阳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要平复一下自己的思路。
“没错，其实这也是核心所在，如果真的有这种技术爆炸的话，那为什么前一万年却没有呢？非要等到后一万年才突然间提速了？同样的人种，同样的环境，同样的智商水平，前面缘何没有技术爆炸存在？”老道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房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罗诺睿瑄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老道的问题，陈旭阳则喃喃低语地摇着头，其它人已经被眼前的一切搞懵了，根本无从插话。
“我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但有可能，你所说的实验论是真的。”老道打破了平静，他一字一字地蹦出来，“只不过不是量子病毒的实验，而是整个人类社会的实验。就像是我们在实验室里通过改变温度来加快细菌繁殖一样，你们的社会是通过加速时间来了解人类社会的结构变化。”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陈旭阳说话的音调更加尖锐了一些，但还算是克制，只是依然低着头，遥着头。
“又或者，这个时空才是虚构的，只是把时间流速降了下来？”罗诺睿瑄倒不是与老道针蜂相对，只是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只是实验场里的人物，自己可能还只是虚构的生命！
“我们肯定是真的了，我们这边可是蓝鬼的时空。”小眼马上表示不服，他这个时候反倒觉得那些以前恨入骨髓的蓝鬼反而成为证明自己存在的护身符了。
“不，确实有可能，如果那些蓝鬼也是实验对象呢？”老道略带戏谑的看着小眼，其实他心里面也不会相信自己是虚构的，难怕像现在这样被关在橱窗里面展示，他也不肯接受自己是实验品一样，但他又不可能找到证据去否定罗诺睿瑄的假设。
“那蓝鬼也会发现的啊！就算有比蓝鬼技术更加可怕的生物，但也不可能完全做到无法察觉呀！”一直在边上默默地看着双方争辩的新美插了句话。
“等等！”陈旭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举手示意大家停下议论，“如果我们那个时空只是个实验场的话，而这个时空是真实的话，那会不会就是蓝鬼将我们当成了实验对象，我们那个时空是蓝鬼制造出来的。”
“可是，那目的是什么呢？”罗诺睿瑄摇了摇头，“那可是一万多年的历史啊！蓝人自己的历史才二万多年，而且按照老道的说法，它们对智人的历史并不是非常感兴趣，这个投入产出比太低了。”
“我个人觉得我们的这个时空才是真实的。”胖大刚才也是一直默不作声，他刚刚捋出了些许头绪，“因为蓝鬼的技术要远高于人类，如果只是要研究时间流速对历史的影响的话，你们那个时空只需要搞出个地球实验场，明显成本更低，我们这边却要制造出整个太阳系这样的实验场，明显投入太高了。”
随着胖大的发言，小眼，老美也跟着附和起来，罗诺睿瑄和陈旭阳又不知道如何来反驳，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必要去反驳，于是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胖大刚才分析的很对，但却是基于三个假设，一是我们这两个时空一定有一个是虚假的，有一个是真实的；第二就是对于其它文明而言，蓝鬼目前的科技水平已经非常的高了；第三是实验场的研究目的是时间流速的问题。”老道一边分析，一边在桌子上划着什么，“但如何来印证这三个假设呢？”
“老道说得对，其实就第一个假设我们就没办法证明，按照之前的对比分析，我们只能知道两个时空是不同的，但并没有一个其它的标准参照，所以就算你们的时空在时间的流动上更加的合理，但却也并不代表就是正确的。毕竟我这几年在虫洞中钻来钻去，已经有太多的事情改变了我的认知。而且不说谁对谁错的事情，如果两个都是错的呢？如果我们两个时空都只是实验场呢？”罗诺睿瑄绕着饭桌边走边说，本来已经有太多的困惑需要解答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更加尖锐的问题。
“哈哈哈哈。”正当几个人在为这个问题绞尽脑汁的时候，突然一阵和缓的笑声打破了平衡，大家马上寻声看去，居然一个蓝人就出现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