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于悲伤中的舒海晨似乎忘记了高考正在慢慢的逼近。当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身处在了高考考场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里。
六月八日下午四点四十分,舒海晨合上了笔帽,随着监考老师的一声“起立”,他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考场,按照他和她的约定,今天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虽然他已经不再拥有她,但他依然不想让她等的太久。
Q城每年的高考,文科考场和理科考场是在不同学校的,舒海晨所在的理科考场,是Q城的第二中学,而林子茜所在的文科考场,是在他们原本的第一中学。
舒海晨出了考场之后没有丝毫的逗留,狂奔回一中,当他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老板!给我来杯草莓奶昔,大杯的!”他顺势递上了十元钱,老板也是毫不含糊,一句“好嘞!”之后,转身操作着碎冰机。
“草莓奶昔”,在舒海晨的记忆中,那是他和林子茜在一起时最喜欢喝的一种饮品。
……
“子茜,你想喝什么?”
“嗯……草莓奶昔…嘿嘿!”
“嗯,老板,我要两杯草莓奶昔!”
……而如今,奶茶店还是当初的奶茶店,只是两杯变成了一杯,两人,变成了一人……
舒海晨虽然平时像冰块一样,但是在林子茜的身边,他毫不介意放下所有的高冷,陪她在大街上举着她最爱吃的东西和她一起招摇过市。
正当舒海晨陷入回忆,奶茶店老板的一句“好了!”把他拉回了现实。
“哦!谢谢。”
舒海晨接过奶昔,便迅速朝林子茜身边赶去,给她买奶昔,已经花了很长时间了,她一定等着急了吧!
当他赶到一中,林子茜已经站在了他们约好的地方。看到她,他放慢了脚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他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却已经出卖了他对她的假装不在乎。
林子茜转过身,看到远方的舒海晨,露出了微笑。
舒海晨慢慢靠近,当他站在她的前面时,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把手中的草莓奶昔塞到了林子茜的右手上,林子茜挣脱不了,只好轻声的说了一声“谢谢”,舒海晨没有理她,而是继续牵起了她的左手,轻轻的解开了她手腕上的手表,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白色的手表,给她戴了上去……
林子茜被舒海晨这一系列的动作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舒海晨后退了一步,她才下意识的抬起左手看了看他给她戴上的手表,手表里,是她自己的照片。
那是舒海晨在很久之前特地为她定制的,他本想作为一个惊喜送给她的,可没想到,最后却成为了他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不过,也正是这最后一件礼物,让他和她有了这一次见面的机会。
在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中,舒海晨说,这相当于他在青春时对她的订婚“戒指”,如果可以,他想亲手为她带上,即使他们之间已经注定了不可能……
“手表背面有一句话,直到现在,它依然是我的真心话,只是对你来说呢,你现在完全可以把它当成是一句笑话的,我不介意!”舒海晨面无表情的说到。
“哦,好的。”林子茜回答到。
她不知道,他的不介意,其实,是很介意……
舒海晨背过身。
“林子茜,假如,我现在说,和我一起走,你会答应吗?”
林子茜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想依靠一辈子的后背,眼眶微红。
“对不起,……”
当这三个字传到舒海晨大脑里的时候,他的眼泪划过了脸颊,他没有回头,因为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懦弱,然后,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留下了林子茜呆在原地,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丢下过她先离开。
林子茜看着舒海晨离开的背影,转过身朝宿舍走去,那一刻,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涌了出来……
他怕她看见自己对她的懦弱,而她,也害怕他看见自己对他的不坚强……
“海晨,如果你这一刻敢牵起我的手,那我会跟你一辈子。”
“子茜,你知道吗,我多想此刻的自己是个聋子,听不到你说的任何话,然后牵起你的手,护你一世安好。”
他们背向离开,她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不会走”,他也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会挽留”,两人,终究还是做了离人,而这一别,就是六年之久。
舒海晨一直以为林子茜是上天故意派给他的一个天使,可是最终,她却只做了他青春中的一个过客。她告诉他,让他多注意身边爱自己的人,可她那里知道,他只会注意他爱的人,而那个人,正是她林子茜,如果不是他爱她,那,他不会注意到她的,永远不会……
高考之后,相处了三年的同学面临的就是各奔东西,有的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舒海晨本想考完试就朝家跑,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可无奈班主任第二天组织大家一起吃散伙饭,要求所有人都到场,他只好留了下来。
宴席上,舒海晨喝了很多酒,醉得一踏涂地,班主任见此症状,晕晕乎乎的在旁边感叹到:“这混小子,都说少喝点开心就好,他倒是又直接给我喝翻了,唉,那个谁谁谁,记得等一下把他拖回去哈!”说着,便又举起酒杯同其他同学畅饮。
舒海晨趴在桌子上,听到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心烦意乱,他已经差不多一年没有喝过酒了,而这里面,也是他曾经和她的故事。
舒海晨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所以,以前每当在别人面前介绍林子茜时,他都会紧紧的拉着她说:“这是我的‘内人’林子茜。”
有一次,在王少一的生日聚会上,舒海晨喝得大醉,然后突然起立,打了一个响指以后,以非常绅士的动作把身旁的林子茜从座位上牵起,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林子茜不知所措的站着。只听见他大声说道:“这是我的内人,大家以后可不要欺负她啊,特别是男性同胞们……”所有人当即现场喷饭。
而此时,林子茜抬起脚,毫不客气的就朝舒海晨脚背上踩了下去,舒海晨立马像个孩子一样坐了下去,林子茜红着脸,在心里嘀咕到:“大哥,您是不是都已经忘了自己走的是高冷路线啊!!”
如果不是那么多人看着,林子茜一定会跑上去揪着舒海晨的领口,把他揍成猪头的。
也是从那以后,只要是林子茜陪他一起参加的宴席,当有人站起向他敬酒时,林子茜都会帮他推辞说:“他不胜酒力。”而身旁正准备伸手接酒的舒海晨再听到林子茜这句话时,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林子茜,林子茜回他一个白眼,他伸出去的手便立刻变成了拒绝的姿势,然后点头说:“嗯,我不喝酒已经好多年了。”,敬酒的人露出特“猥琐”的笑容,舒海晨假装没看见,然后把头转向一边。当他听到有人叫林子茜喝酒时,舒海晨立马转过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寒意,瞬间把人冰封,然后那人也只好乖乖的放下了酒杯,舒海晨满意的收回了那股寒冷的气息,转瞬变得和蔼,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加多宝,林子茜向他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宴席结束后,走在舒海晨身后的林子茜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愧疚的说到:“海晨,我这样做,会不会让你觉得很没面子啊,如果会的话,那我下次不会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许喝醉!”
舒海晨停下脚步,回过头双手抱着林子茜的肩膀,笑着说到:“傻丫头,你怎么会让我没面子呢,我想他们羡慕我有你这么好的媳妇儿还来不及呢,还有,我最喜欢喝加多宝了,尤其还是和你一起。”
“真的?”
“骗你是小狗。”
……
从那以后,舒海晨没再喝过一次酒,无论是和朋友聚会还是“借酒消愁”,因为,那是他在心中对她暗自许下的承诺。
舒海晨想到以前的种种,最终还是经不住抽泣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立了起来,身边的同学惊讶的看着他,空气仿佛凝聚了一秒钟,然后才听见有人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喝醉了呢!”
“怎么可能!!”
“继续!”舒海晨又一次抬起了酒杯,今晚,他一定要大醉一场。
散伙饭结束之后,舒海晨和几位同学在相互搀扶之下回到了宿舍。深夜,当大家都在酒精的作用下进入梦乡时,舒海晨却难以入眠,他想她,当回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了他的大脑之后,他坚定了离开的决心,离开林子茜,离开云沐笙,离开王少一,离开,所有他所在意的人……
黎明,当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梦乡时,舒海晨独自拖着行李箱前往车站,当他跨出校门那一刻,他回头看着这个给了他三年欢乐三年悲哀的地方,想起了高中第一堂课时,老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同学们,高中三年的生活将会是你们人生之中最难忘的三年”,他卷起了嘴角……
“高中三年,除林子茜一人之外,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我怀恋的”
他掏出手机,给此刻正在睡梦中的林子茜发了最后一条消息:“你还小,我会一直等你长大……”
短信发送成功,他取出电话卡,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插上耳机……
“林子茜,你不是说你不会和任何与我有关系的人扯上关系吗,那我便和所有人断绝关系!”
最终,他孤独的身影消失在了这还没来得及喧嚣的黎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