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候多久,刘晔所渴望的契机就已经初现端倪了。
这一日,正是嬴政寿诞。
嬴政大宴宾客于王庭,美酒佳肴,香歌妙舞,属人间之快事。
有丝竹管弦之乐,亦有钟鸣磬振之音。
君臣众人一时都是脸有悦色。
如此气氛之融洽,仿佛前些日子的政治争轧、风波诡谲都似乎不复存在。
只是,坐在角落的刘晔却是心中冷笑。作为有心人的他,轻易地就嗅到了隐藏在这繁华下的丝丝不和谐。
那庭中击筑的盲人琴师可不就是高渐离吗?
他是荆轲的好友,今日却为秦庭乐师。
这又是一个卧薪尝胆的家伙。
难道嬴政不知道高渐离的身份吗?不,嬴政是知道的,但是他依旧留下了高渐离。
刘晔很怀疑,这个嬴政或许很有些恶趣味。
他大概就是那种――‘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杀了我,却只能乖乖跪在我的脚底下无奈跪舔……’
这样扭曲而肆意的恶欲,只为了满足他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成就感。
或许,这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报复荆轲的快感。
但不论有多少理由,刘晔却还是忍不住心中吐槽。明明就是个战斗力不到五的屑,为何偏偏要作、要秀?
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什么叫‘咫尺之间,人尽敌国’?
当年被荆轲逼得绕柱走的事情,都全部忘干净了吗?
人家高渐离虽然瞎了,但不代表就真的没有反抗能力了。
也不仔细想想,高渐离愿意刺瞎自己的双眼,入王宫作琴师,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真当他是被感化了,所以拼命跪舔?
呵~
只能说,当皇帝的就是会玩。
刘晔轻轻一笑,端起酒杯,遥遥地敬了高渐离一杯。
这是个了不起的人。
忍辱负重还只是小事,但硬生生地刺瞎自己的双眼,只靠着日复一日地听力摸索,一点一点地探明嬴政平时的位置,更在无尽黑暗中默默地等待合适的机会。
忍耐黑暗,忍耐痛苦,忍耐孤独。
压抑仇恨,压抑愤怒,压抑悲伤。
――只为了一刹那的爆发。
这种意志,这种心性,着实令人佩服。
可惜,他的计划却注定了失败。
而且,他的突然爆发也会让嬴政躲开了另一道杀机。
玉漱的母亲,图安小国的王后,带着她最信任的下属金将军,亦在暗中谋划着另一个刺杀计划。
两种无色无味的药剂被分别掺入了菜肴和酒水之中,而这两种药剂混合到了一起的时候,却成为了一种异常猛烈的毒药。
被下了药剂的酒、菜已经送到了嬴政的桌上,其特异的药性也让酒菜轻易地骗过了宫人的检查。
眼见嬴政和玉漱即将丧命在剧毒之下,高渐离突然爆发了。
装了铅块的琴筑猛然飞起,卷起呜呜地风雷声,似是凡人不甘地怒吼声,带着复仇的决意迅速砸向嬴政。
锵!
秦皇失色,诸臣震怖……一如当年荆轲刺秦王故事。
可惜,同样的发展,同样的结局。
旁边飞来的筷子裹挟着大力,一举击歪了琴筑,砸落的琴筑也打翻了满桌子的美酒佳肴……溅了嬴政一身的酒水。
滚烫的鲜血洒落大殿,鲜红地几乎令人刺目。
到了这时,酒宴自然是举办不下去了。
高渐离的尸体,亦被暴怒的嬴政命令着拖出去剁碎喂狗。
一场刺杀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但这风波的背后,却已是暗涌汹流。
因为蒙毅救驾有功,嬴政打算拟旨升赏蒙毅,但是赵高却诋毁蒙毅可以用一双筷子打破古琴,同样刺杀皇帝也是轻而易举。
嬴政由是大恐。
正好此时边疆告急,嬴政便决定立刻派蒙毅出征。
随后,赵高又凑巧发现了酒菜里暗藏的杀机,便派人调查背后的情况。
没过多久,图安王后和金将军便暴露在赵高的眼前。
赵高又暗中设计,诱使王后和金将军再次刺杀嬴政。
王后果然上当,答应了刺杀计划。
可惜,这个计划只是一个恶毒的陷阱。
最后,王后服毒而死,连同玉漱也受到了牵连。
大怒的嬴政又将玉漱打入了冷宫。
战场上,蒙毅几番征战,最后靠着秦朝版的‘木马计’,击溃了匈奴大军,顺利地赢得了战争。
蒙毅凯旋归朝,嬴政为他举行庆功宴。
庆功宴上,蒙毅得知玉漱被打入冷宫,一时无法遏制怒气,冲动下一把抓住了赵高的衣领,几乎要抱以一顿老拳。
嬴政十分生气,大声呵斥蒙毅。
赵高便趁机进谗蒙毅居功自傲,让嬴政更加对蒙毅不满,也更坚定了嬴政削弱蒙家权柄的念头。
正值这时,始皇陵工程一再延误,嬴政一怒之下斩了监造官。
在旁的赵高灵机一动,便向嬴政推荐由蒙毅去监造皇陵,既可保证始皇陵保质保量按时完成,而且还可趁机削去蒙毅兵权。
此一石二鸟之计,嬴政闻之大悦。
没过多久,嬴政传令由蒙毅负责始皇陵督造任务,并让李斯之子李由接管蒙家军。
同时,在赵高的小心提醒下,嬴政又让守卫宫廷的将军三宝出任蒙家军的副指挥,以其来监督、制衡李由。
三宝原是易小川的跟班,曾经追随小川做过宫廷守卫军,但在举贤堂谋反一事中,却转而投靠了赵高,也因此在易小川罢官后成为了新的守卫宫廷安全的将军。
后来,易小川自然是选择原谅了三宝。
李由乃是蒙恬之徒,三宝亦曾经追随过易小川。凭借着这些情分,蒙毅劝说蒙家军接受了指挥官的变更。
最后,一场令得朝堂上势力震动不断的权力变更的风波,也渐渐平息了。
而在大部分人没有关注的角落里,某个默默无名的书吏正式走上了大秦政治舞台。
刘晔由赵高的保举,成为了新一任守卫宫廷安全的将军。
没过多久,在赵高和李斯的谏言之下,嬴政又决定再次东巡天下,祭吿泰山。
这既是为了昭告天地大秦击败了匈奴,也是为了向隐隐有一些不稳的东部六国遗民夸耀武功,试图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
当然,也不可否认,这里面也有着嬴政想要找到长生不老药的小心思。
嗬~这便是嬴政的第五次东巡了。
――这,也是最后一次东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