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的脚儿扭伤以后,在床上躺了将近半月有余,楚云潔才允许她下床活动。原本生性活泼的红裳,虽然在魔域冢经过这几年非人的磨练,已然成熟沉稳了不少。但是,让她百无聊赖的在床上休息这么久,她的心中早已有些许的不耐烦了,不禁在心中埋怨起楚云潔过于小心眼儿,故意小题大做的来“报复”自己。
另外,让她更为担心的,则是王妃江蘅的那幅“雪梅图”,算算日子送到墨风坊,也有了一段儿时日了。
前些时日,红裳得知王妃所画“雪梅图”,将送由墨风坊装裱,于是借探望王妃之由,以“千岁血兰之香”给王妃入墨,借机联略墨风坊暗探,以便行刺杀之事。
这“千岁血兰”,是生长在魔域冢鬼虿极地,一种世为罕见的花。
而这鬼虿之地,由于常年被瘴气笼罩,暗无天日,各种毒蛇猛兽,天堑陷阱,数不胜数。这千岁血兰则是能在这鬼虿极地生存的唯一植株,是世所罕见的解毒圣药。
它夜开昼拢,香如莲、形如兰、质如晶,能活千年,且花叶同生同萎。花期似人生,仙花世所罕见,自是不比寻常。此花,亦复如斯!
这千年血兰,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叫——幽灵花。
关于这世所罕见的“幽灵之花”,红裳在苏府时,曾经有一次和筠儿调皮捣蛋被抓,于是偶然躲入了苏珩先生书房的典藏阁,并在典藏阁里看到了一本名叫《香典》古籍。红裳觉得颇为奇异有趣,便暗暗的记诵下来了。
这本古籍里,对于“幽灵花”的花、叶、型、香、生长环境和习性、用途以及炼药炼香和炼毒的方法有具体详细载录。
尤其是入药炼香焠毒的方法:入药最易,捣碎和水温服即刻;炼香次之,需辅以血竭经晾晒、碾磨、蒸煮并熬煮整整七天,放可提炼成功;这炼毒虽不难,但取毒入药的引子,却亦是世所罕见,以至红裳至今都未能淬取成功。
所谓大千世间,万事万物,阴阳合和,相辅相成,同时亦相生相克。
而这“幽灵花”,本身无色无味,无毒无漳。然而,由于终日以吸食毒气毒蛊为生,所以这解毒圣药又蕴藏奇毒。
况且,此植株又只能存活于生源之地,不能移植。若想移植,除非每日以人血作为灌溉,佐以毒蛊作为奉养,方能延长它十日生机。
而墨风坊,作为京都最大的一所书文字画装裱店铺,平时以古文玉器,文房墨宝,装裱印刻为营当,新奇猎艳,投其所好。
因而平日会吸引许多的王公贵族们前来把玩,方便打探和收集京都市井、朝堂动向和消息。
而墨风坊,之所以能让京都同类书画商铺望尘莫及的原因。不止在于有先皇亲题墨宝和皇室御赐的牌匾,甚至坊内大师高超的装裱修缮印刻技艺,更在于在这里装裱修缮刻印的作品,能够经风历雨保存百年而不会损伤失色。
这其中奥秘,则是源于墨风坊的大师们在进行装裱修缮印刻时,在作品的表面隔层上清涂了一种来自西地藤雒的灵药“墨纱”。这种神奇的灵药,是墨风坊的创始人林墨风从藤雒王室偶然得来的。林墨风曾担任过云晟皇室的宫廷画师,并受命出使过西地藤雒,后因触圣颜被免职罢官,抑郁而死。其后人,几经辗转流徙,被夫人所救,便投身于花月楼。
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其先夫又非常赏识林墨风的画作,所以便出资在京都给林墨风的后人开了这间墨风坊。未料,不过几年墨风坊便在京都名声大噪,深得达官贵人赏识。所以,经过这十多年巩固和发现,墨风坊早已成为花月楼在京都最大的经济支柱和消息库了。
自从花月楼接下了刺杀楚云潔的任务后,这件事便成了花月楼目前最为紧要的行动。因而,为了刺杀成功,夫人便派遣清荷到京都墨风坊协助红裳。而清荷又是最了解红裳用香手段的人,所以但凡从临安王府里出来的东西,清荷自然都会亲自过目的。
清荷知晓,红裳平时作为联略讯号所用之香,一般都是无色无味,极细极微,不易察觉。而且不同香,传递的又是不同的讯息。
譬如梅兰竹菊兰是君子之香。
其中梅香,晶莹剔透,凌霜傲雪,喻指形势严峻,孤立无援,需要支持;兰香,空谷清幽,隐遁避世,隐喻行踪败露,杀机已现,尽快切断联系,藏匿踪迹;竹香,表明流觞曲水,诗文雅会,可以预先埋伏,伺机而动,一击即溃;这菊花,我花开后百花肃杀。菊香飘谷,便表明了国家即将流火四起,行兵革之利……
而这陀罗彼岸之类的死亡之花,则代表着流血杀伐,是刺杀成功前望哨,寓意着刺杀即将成功。
在红裳的手中,每一种花,都代表着一种香,而每一种香,都是能作为一种杀人之香。且会根据地方特色随时改变显现方法,一瞬即逝,难以捉摸,又灵活多变,因而也不易追踪。
但是,这千岁血兰却非同一般,那是红裳本人的试炼之香,它的出现代表不是杀人,而是——杀己。
鬼域谷出来的每一个花月楼暗影,都有属于自己的试炼之器。所谓试炼之器,其实是指每一个暗影,在刺杀的危急关头或者刺杀失败之际,用来保存性命亦或者结束性命的最后武器。有的人是毒,有的人是药,有的人是针,有的人是刀……不胜枚举。且每个人依据自我所擅,各有不同。
而红裳的试炼之器,便是这千岁血兰之香。
当清荷用墨风坊装特有的灵药墨纱和飞溪之水,涂于王妃江蘅所绘的“雪梅图”表层。当她闻到画作上飘出的,似有若无的千岁血兰之香时,她先是内心一震,而后平心静气仔细思忖后,方才明了红裳之意。于是便立刻将消息传递给夫人,部署一切,静待时机,准备协助红裳,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