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清和所处的月台上远远地看下去,城堡中央像一卷光影交杂的深色砖红布匹,在岩石地面上伸展开来。工坊林上方笼罩着蒸汽,水流勾连其间。
炼金熔炉散出的闪光烟雾盘旋直上,随风轻舞。从这里看,地沟水池盈盈摆摆,整个中央城池如同幽色中暗红倒映。阴影里明灭不定的炉火,宛如细密的星辰——在这里,星星实在难得一见。
处在高处的石楼,熠熠生辉,将熔炉的火光托在光晕里。确实很美。大小的通道里都穿梭着忙碌的人们,所有来自不同方向的小道都通入这个中央小城池里。
这里像是个大工坊,里面熙熙攘攘,人们摩肩接踵,生气勃勃。林清和最喜欢的地方便是这里,这样热闹的景象,是他生活里唯一的快乐和温暖。
有百姓的地方才有希望,以及无边无际的可能性和精彩。比起贵族们的堕落奢靡,他更爱这群没日没夜不停忙活的普通人,正是这群人对生活的热情支撑了他的无数个绝望黑夜。
升降天梯中的人们纷纷面如土灰。大人们挡着自家孩子的眼睛,扶着天梯的门把手。
“我们不直接到顶。”林温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说:“去温室,在中层。”
“谁知道瑶仙子会不会在那里。”林简说。
“她一定在的。”林温说:“我看到她的温室里,进了伤员。她肯定守在那!”
瑶姬不仅是温室的主人,也是年轻孩子和伤病之人的贴心伙伴。
林温和林简是恒族的护卫队里最年轻的两个主力。实力在林三之下,入定中期。林三之前受过伤,此次正好陪林三去看看,顺便稍几株草药。
“快看!”林温推了林三一把,叫嚷起来。
林三低头看看,点了点头。升降天梯里,一个穿着专用工作袍的操作员正对着上面大叫。
“他在通知上面等候搭天梯的人。”林三说。
“我们快到了?”林温问哥哥。
林温笑着朝他挤挤眼睛。
“对”。
林温在这里生活了七八年,只来过几次中层,但每一次都给他留下了异常鲜明的印象。中层位于上层护卫队和下层普通人生活区的交界,而这条界线实际上也一直在变动。锻造坊、交易场、商铺比比皆是,让中层成为了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在这里生活劳作的人们也习惯将中层当作真正意义上的生活区间。
一行人从天梯中走出来,很快就融入了人群,一路摸索着朝某条小道进发。他们之中只有林三的识字水平足够看明白指路牌,所以林三带着他们走到了一条人潮涌动的道上。林温就看到了他来到地下城后,最美好的一群人。
来自所有地下城的人都在大声的交谈,或是聊天嬉笑,买卖还价。
“他们都很高兴,每个人都在笑哎。”他感觉自己的嘴角也受到了感染,忍不住想上翘。
“如果你不需要每天都为防御外族人入侵而发愁的话,你也会笑的。”林简说。
林温倒是很明白他心头的苦涩。毕竟,谁不希望能够拥有更多?谁不希望有能力生活得更好?大多数人对于自己的处境都是凑合的态度,但林温所渴望的是在某个地方,他能和一个美丽的姑娘在阳光想手牵着手,一起散步,一起看戏,一起在月光下享用美餐,随心所欲。他渴望就这样度过一生自己的国土上。
恍惚有一刻,林温幻想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繁荣,豪华的恒国古都,信步走在金银流明的大街上,身边的人会告诉他们哪一家店卖的烤鸭最棒,或是极力向他们推荐哪一家戏院的节目万万不可错过。他想象着自己打扮成翩翩公子的模样,与周遭的人们礼貌地互相问候,朝着家族的大人物们行礼致意。
紧绷的钢索把木板固定在岩石上,向外探出一座木桥。他们停下脚步,艳羡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木桥的另一端有一座小型的丛林,高大的树木枝叶肥阔如蓬。一位身穿长袍的中年男子在林间工作,手臂上有着红色的火焰刺青。
一地怒放的鲜花,红的、金的、蓝的,在一片苍翠的映衬下格外艳丽。林温朝着那中年人挥挥手。对面的男子微微一笑,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继续手头的活计。
林温闻着花朵的馨香,感受着柔软的草叶拂过脚心。
一串钟声响起。林温数了数,一共七下。
“今日护卫队回城的时间有点早啊。”林温说道。
林间表示赞同问林三:“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准是好事情。这样吧,你们也归队探探消息,我拿点药就过来。”林三说。
此时正在月台上观察地下城中央的林清和,听到钟响后,不由疑惑:地面上有异动?
只见林清和吩咐一旁的守卫:“帮我通传刚刚入城的护卫队,就说让他们领队来见我。”
在那名守卫上楼之后不久,一阵急促的脚踏声便是快速的响了起来,片刻后,一道身影,便是率先出现在了宁语汐的视线之内,来着的脸庞之上,布满着欣喜。
“报,公子,申时三刻,我们的暗哨在三界关关口发现了来自华星国和朝云国的马车。。”
“属下打听过了,各国之人这次来三界关,都是奔着符文大会而来的。”
听得这话,一旁的林清和眼睛也是微亮了起来,将目光投向宁语汐,他自然是知道,这个小丫头拥有何种杰出的咒术天赋,就连那些他从未听说过见识过的上古禁术,宁语汐都能说出一二,甚至是化解。
她若是要参加符文大会的话,很可能是获奖的人选。
“符文大会?”宁语汐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免有些茫然。
“你修习咒术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符文大会?”林清和盯着宁语汐,有些不敢相信,随后仔细一想,便慢慢释然。
“那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宁语汐有些好笑,在井里待久了,都不知道天上云叫什么了,说的怕就是自己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