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帮头领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刀疤脸的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震惊难抑,看着他眼前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
尸体的手上还攥着一把短刀。
“头?”刀疤脸还处在极度的混乱和镇静中。
“是谁?是谁!”
“别藏头漏尾的!给我出来!”
“哈哈哈……”李林道已经半身站起,看着恍然失神的刀疤脸,“真是有趣啊,还不明显吗?”
“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凶手在你后面站着呢!”他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真是太有意思了,这种时候还能欣赏到一出黑帮内斗的戏码啊。”
“用不着你多嘴!该死的小子!”刀疤脸直接踹起一脚,踢向李林道。
已经勉强跪地支起身子的李林道只能堪堪伸手架住,却又被踢倒在地。
但刀疤脸却没继续管他。而是转头死死地盯着持枪的络腮胡,眼神中充满愤怒和不解,以及……警惕。
络腮胡看着自己手上的枪,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他注意到刀疤脸的眼神。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愤怒。
“你还怀疑我?我会对着队长开枪?你脑子有坑吧!”
他指着李林道,说:“肯定是这小子搞的鬼!”
刀疤脸还在看着他,面无表情,像是在审视。
但是,络腮胡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动作。多年街头喋血的经历已经让他形成了肌肉记忆。
枪支上的升压阀又被打开,他准备给这地上诡异的小子最后一击。
不过,络腮胡没想到的是,他的位置其实非常尴尬,当时只有他的枪处于激发状态,开枪时,短发队长就莫名的被爆头了。想不被怀疑都难。而现在,面对刀疤脸,他下意识地又激发了汽枪……
刀疤脸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整个人就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一般,他浑身肌肉紧绷,如同被拉满的弹簧一样,双脚蹬地,整个人向着络腮胡冲去。
络腮胡见对面的队友朝他冲来,心里一阵烦闷憋屈。他动作很快,向身侧一个扭身规避了刀疤脸的扑杀路线。然后一枪补在刀疤脸脚下止住了他的攻势。
“别**犯傻了!”
“当年那一刀怎么没把你这个猪脑袋砍下来?”
络腮胡忍不住破口大骂,那强烈的无奈和愤怒着实不像作假。
刀疤脸此时的面色阴晴不定。他心里知道,刚才络腮胡的一枪有能力打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相视无语,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先把这个人处理掉。这小子有点诡异。”
络腮胡转头死死地看着李林道,他扔下了枪,抽出一把匕首,向着他快步走去。
李林道艰难起身,似乎刚刚才从刀疤脸的一脚中缓了过来。
“先把他宰了再说!”络腮胡喝道。
他正要走到李林道身前,突然感觉身体一阵无力。
“怎么回事”他心中不禁一阵惊恐。手上渐渐失去了知觉,想使劲攥住匕首,可是手却不断地抽搐。
“不对!不……对……你……”一句句惊恐的怒吼试图从他的喉咙中喊出,可是却越来越慢,越来无力,最终变成了无力的呢喃。
刀疤脸注意到了络腮胡的异状,连忙再次举起枪,瞄准了李林道。不论如何,他要一枪干掉李林道,以免夜长梦多。
“哐当!”此时络腮胡的匕首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扑通!”
这位多年混迹街头的帮派好手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掌握,一下子倒在地上。他在地上试图翻滚爬起,忽然看到刀疤脸又激发了汽枪准备向那个诡异的小子开火!
“等一下,别开枪......”一句饱含不甘怒骂刚要出口。
“砰!”
这位绝望的黑帮帮众死了。子弹又一次命中了它不该命中的目标。
“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吗?”
李林道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动作干净利落,好像刚刚的重伤倒地都是装出来的,他带着一副胜利者的嘴脸,好像胜券在握。
刀疤脸再也忍受不住面前的可怕场景,他的队友都躺在地上,不仅队长脑袋被轰没,而且络腮胡的胸前也被子弹贯穿。
而那个人……
他一把扔下枪,死死地拿起他的锯齿短刃,准备和李林道以命搏命!
“呵……你杀不掉我的。蠢货!”
“另外,我奉劝你一句,别做太激烈的动作。”
“你以为我还要信你的鬼话吗?”刀疤脸想起起刚才被李林道蛊惑杀向络腮胡的场景,心里一阵愤怒。他身体微微弓起,就要冲过去一到结束对面这小子的生命!
“你以为你的队友为什么突然倒地?”
刀疤脸微微一愣。
“让我来揭晓答案吧。”李林道面无惧色,一步步向他对面那个手持锯齿短刃的男人走去。
“我们,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交易什么?”
“怎么,是不是感觉有点使不上力气了?先生?”
刀疤脸面色大变。
他一手指着李林道,颤抖地说:“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没事?”李林道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一个笑容,但在刀疤脸看来,就像是胜者摘取胜利果实后得逞的可恶微笑。
“不妨跟你透露一下吧,我的异能是‘气’。”
“所以说,我可以控制罐子内的神经毒气,而我自己不受影响,因为它们正在被我控制在你周围。现在,你正在不断地吸入毒气。”
刀疤脸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退后两步,警惕地望着慢慢走来的李林道。
“哦?”刀疤脸面前的黑发男子玩味的看着他,说道:“没用的,放弃吧,这种气体皮肤接触也会中毒。”
刀疤脸突然感到一阵无力,身体的知觉正在消失。
“你……?但是,你怎么......”
“我是怎么使你们的枪击变向的呢?”李林道接过了他的话,同时捡起来之前短发男子扔在地上的手提箱,“很简单,我对枪口一侧的空气进行‘抽压’,巨大的压强差可以改变子弹的飞行轨迹。”
他说着,从手提箱中拿出原本就有的应急医疗包处理伤口。
刀疤脸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的身体早已不受控制,倒在了地上。
李林道的声音反复回响在他耳边。
……
“你们不是没什么时间了吗?来吧,冲我开枪!”
……
“他挑衅络腮胡,诱使他开枪,从而干掉了头!在此之后,他唆使我怀疑络腮胡,让我们两个自相残杀。”
“不!不对!”
刀疤脸感到越发无力,已经快要感受不到肢体的存在了。
“他是要借此拖延时间,等待他操控的毒气达到合适的剂量发挥作用!”
“而现在……”刀疤脸模糊的视线看到自己动弹不得的身体,心下已经绝望。
李林道缠好绷带,略微活动了几下手臂。身子略微一顿,向仓库外看去。
大风呼啸下,隐藏着不同寻常的声音。
“密集的引擎声,降噪做得很好,应该是警用款,可惜即便是这样也会引起空气的不寻常流动。”
附近负责隔离区域的警察就要来了,他们听到了刚才的枪声。
刀疤脸的身体还在抽搐。
“嘿,可怜的菲兹党的先生,我得尽快走了。”李林道始终跟踪着警车的行驶轨迹,完美的包围圈很快就要形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一步步向仓库暗藏的小门走去。
这时,快要陷入永久昏迷的刀疤脸听到这么一句话。
“其实我没有控制毒气同时侵袭两人的能力,你在一开始完全可以一刀把我脑袋砍下来。”
“但你没有,你选择相信了眼前的所谓事实和我看似胜券在握的嘴脸啊。”
“可惜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你聊起我的异能?显摆吗?像个小说里的反派那样?”
仓库外的浓雾中已经隐约可以看见一道道的白光正在接近。
警方的包围就要完成。
“哈哈哈哈哈……”笑声渐行渐远,倒在废弃仓库中的身影眼睛瞪得滚圆,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走在厂房中错综复杂的逃脱路线上,李林道回望了一眼废弃仓库的外的一个角落。
闭目凝神感知了一阵后,李林道睁开眼睛,面色凝重。
“没什么发现,但不代表没有问题。”
......
工厂区102号片区街道。
“到帝国装载码头西区。”出租车上,一头上缠着绷带的可疑的男子对司机说道。
……
帝国装载码头西区,南十字街180号第三个小巷的一个拐角。
李林道把头上的缠的绷带取下扔进下水道,看着它被水流冲入不可预知的黑暗中,然后重新固定了右臂的包扎。接着他摘下帽子,从衣兜内拿出一副平光眼镜。然后反穿他的黑色风衣,往巷子深处走去
与南十字街相邻芬斯伯里街口的,一个带着眼镜的,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年轻人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巷走出,钻入了码头区鱼龙混杂的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
街道此时已是十分冷清,几个废纸团随风一蹦一蹦地穿过街面,似乎是这个街道上唯一还在活动的东西了。
此时,几乎所有的工厂,公司,学校等单位已经放假,大部分人早已回家围着温暖的壁炉看着晚报或是吃晚饭了。
没人想在阴冷的室外迎接会都冷雨季的第一场雨。
李林道看了一眼怀表,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天已经是漆黑一片,只有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照明和不时在天空中炸起的闪电能让人想像空中还在不断卷积的雨云团达到了怎样的厚度。
滚滚雷声响起,一波一波,淹没了所有街面的嘈杂。
“铃铃铃~”
“最后一班!最后一班!166路有轨电车今晚8点停运,每站只减速不停车,上车的跑两步了!”
李林道看到有轨电车由远及近,车门大开着,乘务员卖力地大喊着,试图压过雷声。
“来来来,哎!给您搭把手!”
这个时间等车的也没几个人,年轻的乘务员看李林道走路一瘸一拐的,上前伸手把他拉上电车。
有轨电车上只有寥寥数人,李林道付过钱,正闲得无聊,和乘务员攀谈起来。
“这个点儿开出租的都没人愿意拉客了,要价还死贵。”
“要不说咱这儿是政府运营的呢?街面有轨电车可是会都的交通旅游门面,先皇彼得四世陛下钦定的项目!”乘务员侃侃而谈。“有轨电车不比地铁,它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运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面临什么处境,总会有响着‘铃铃铃’的有轨电车路过拉你一把。”
“除了今天,会都冷雨季的第一场雨,对吧?”李林道补充道。
“事实上,也可能包括明天甚至更久,初雨的持续时间不定,最长的记录是整整一个星期!”
“噢,我知道那次。”李林道接过话,“我被困在学校宿舍整整一个星期!”
“我也差不多,不过这期间电车停运不算薪水。”年轻的乘务员笑道。
李林道向车窗外看去,暴雨来临前的狂风更加肆虐,路边的广告牌被吹得咣咣作响,几个圆筒状的垃圾桶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电车前方又出现了了一个被狂风吹得晕头转向的可怜人向电车运行的方向艰难跑来。
“最后一班!最后一班!只减速不停车了!上车的跑两步了!”
一阵蒸汽传动和简易杠杆机械摩擦的声音传来,车门再度打开,乘务员探出半个身子,卖力的喊道。
幸亏他没戴帽子。
……
贝克街42号。
阴冷的室内,破旧的宽大沙发,年久失修的座钟,冰冷积灰的壁炉,以及一扇还算结实的木门……
轻微的转锁声音窸窸窣窣。
“嘎吱~嘎吱嘎吱~~”
门开了,一个黑发年轻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一把带上门,重重地倒在沙发上。伴随着沙发的吱呀乱响声,李林道长舒一口气。他左臂腋下夹着几份当日的晚报,这是来自年轻电车乘务员的馈赠。
在沙发上扭动了一会后,黑发年轻人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冷啊~”
他麻利地起身打开房间内的汽灯。几声杂响过后,煤气被顺利地点燃在环形灯罩内,明亮的橙黄色光芒驱散了室内的黑暗。
“咔哒!”
“轰~”
燃气壁炉也开始了工作,进气旋钮被调到最右,李林道感受到壁炉里无数的小可爱燃烧了自己,向室内播撒着光和热,阴冷和潮湿正被温暖和干爽替代。
固定被风吹得哐当作响的窗户,拉上厚重的窗帘,调整失去动力的座钟,灶台上水壶中的沸水正咕嘟咕嘟冒泡。
屋外的隐约能听见风啸声,不过这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即将在温暖干燥的室内度过会都冷雨季的初雨。
这样,在温暖的室内,明亮的橙黄色汽灯下,李林道端过一杯冒气的热水,瘫倒在摇椅上,展开了当天的会都晚报。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那么温暖。
突然,躺在摇椅上的黑发年轻人开口了。
“为什么跟我过来,从仓库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