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霞山是座被遗忘的原始森林。
桃荣村是那深山里的一个村落,以种植水稻和果酿为生,自给自足,依旧保持着最原始的生活习惯,孤立于俗世之外,后来那里的人也被外界遗忘了。
整个村子被参天大树包围着,到处透露着死亡的阴影,仿佛这里本就是恶灵居住的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陈旧简陋的木屋,而桃荣村的东面,有一栋整齐的瓦房,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瓦房屋后,坚硬的石阶上,坐着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神色黯淡无光,全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叫韩香草,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纤瘦地像根甘蔗,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两肩,额头上围着特制的粉色发圈。
因长时间的做农活,香草的脸有些黑黑的,再加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脸色蜡黄的很。
晚霞下的她,穿着一身邹巴巴的碎花小褂,深色的布裤子,如往常一样,等着姐姐们放学回家。
厅堂里老座钟,散发着木头开始腐烂的味道,它的钟摆发出铛铛铛的声音,缓慢而沉闷,已经傍晚六点了。
欣颜和欢颜带着轻快的步伐,满脸的笑容,斜跨着粉色单肩布包,出现在香草的视野里。
香草全身冰冷阴郁的气息,稍微褪去一些。
三个瘦弱的身影第一时间跑去了卧室。
外表庄严的瓦房里,内里的墙上却凹凸不平。
卧室里靠窗的位置,有张破破烂烂地木质书桌,摆着几本屈指可数的书本,还有一张用木板拼接成的床,她们三个就睡在这不稳固的床上。
欣颜和欢颜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让香草在凳子上坐好,眼角露出止不住的笑意,互相默契地挤弄着眼睛。
突然她两提高嗓门唱着:“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唱完了歌,她们各自得意地递给香草两粒彩色的糖果。
香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眼睛里的光芒像星星般闪亮。
远处的吴晴,透过未完全关住的门,看到那三双带着色彩的眼睛,眼眶有些微红。
在这落后的村子里,物资稀缺,能吃上糖果绝对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香草心里明白,肯定是姐姐们存了许久的零钱,去王记杂货铺磨了好久的嘴皮子,估计才能买到。
因为王记那老板一向都是不喜自己的,姐姐们也受到了牵连。
想到这,香草的鼻子酸酸的,不断地吸着鼻子。
她闭上眼睛许下三个心愿,希望自己能跟正常人一样,希望自己早日逃离这里,希望自己赶紧长大守护姐姐。
欣颜和欢颜是双胞胎,欣颜是姐姐,欢颜是妹妹,两个人容貌极美,白白净净的,眉眼清清亮亮,声音像黄莺一样清脆。
而香草是个长相奇怪的女孩,虽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她没有继承到她妈妈美丽的基因。
香草的脸颊散落着不均匀的雀斑,额头上有朵晶莹剔透的幽灵花,表情阴郁的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灵。
在这个迷信的村落里,额头的幽灵花,是神话故事中的地狱女孩的象征。
香草自出生便被视为不祥之人,因为她如故事中的地狱女孩一样,能看见别人的死亡。
这里的世界到处充斥着莫名地恶意,虚荣嫉妒阴暗紧紧地围住了这里。
在香草的眼里,那些人都是些不可理喻的疯子,她不明白,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明明她只是跟别人有些不一样,却被视为洪水猛兽。
不管香草走到哪里,总能听到有人议论,辱骂着自己,偶尔抬起头,议论声戛然而止。
即使香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会有人朝她丢小石子,丢各种小虫子吓唬她。
暗黑色的云布满了整个天空。
她听见妈妈愉悦地嘀咕了一句,好像要下雨了,田里的稻子有救了。
可是过了很久也没有下雨,之后几天便都是艳阳高照。
香草只得挑水去菜地上浇水,她的妈妈则又去田里静静地发呆。
给菜地浇完水的时候,回到家差不多快要六点了。
“怎么搞到现在才回来?”她的妈妈,吴晴不满地问道。
可接下来,吴晴便看见香草鼻青脸肿的,袖口都是烂的,头发乱糟糟的:“是不是又被欺负了?”
香草冷淡地恩了一声,她确实跟那些骂她的孩子,又打了起来,接着便用洗菜剩下的水洗了洗手,擦了擦脸。
“你永远都是这个死样子,天天惹祸”吴晴骂道,拿起细竹枝。
欢颜和欣颜正好放学回来了。
“妈,你别总是说香草,明明是那些人欺负香草,是他们不对”欢颜连忙挡住妈妈,她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欣颜立即将欢颜拉倒自己的身后:“妈妈,你别生气。”
吴晴强迫自己收起了情绪:“算了算了,都过来吃饭”。
很快桌子上摆好了饭菜,冒着热气,竟然还有新鲜的猪肉汤,汤里每一小块肉都包裹着面粉,入口又嫩又滑。
吴晴的反常,她们三个人有些不安,欣颜疑惑地问道:“妈妈,你是给香草过生日吗,可是香草的生日是三天前。”
吴晴愣了一下,突然记起来,原来那天是自己小女儿的生日,怪不得她们会送香草糖果,她苦涩地点了点头:“恩,后补的,快吃吧”,随即吴晴拼命地给欢颜的碗里夹菜。
香草从吴晴的反常,闻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这所谓的妈妈,可从来不会这么贴心,但她什么都感应不到。
这一天晚上,三个女孩吃得很开心,连睡梦中舔舐着嘴角残留着的汤汁。
夜很深了,桃荣村一片寂静。
厅堂里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被蜡烛昏暗的光照亮。
吴晴对着镜子无声地流着泪,她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脸,曾经的绝美容颜,已经被生活蹉跎地面目全非,她的怨恨已填满深渊,深不见底。
香草起夜方便,看见妈妈又在照镜子,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总是对着镜子发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想躲回自己的卧室。
对香草来说,妈妈就是个随时会爆发的疯女人,她都尽量离得远远地。
“香草,过来……想离开这里吗?”吴晴突然轻声地问道。
这冷冷地声音传来,香草往前走去,心慌不已,心里猜想着,难道自己逃离这里的计划被发现了,或者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不过她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晴。
吴晴不由地辛酸起来:“很怕妈妈吗?”
香草说道:“没有。”
“过几日,外面会有商队过来偷偷地接走欢颜,我已经跟里面的人打好关系,付了他们钱,你若能趁机混进去就一起走!”
香草的眼神一亮,止不住的惊讶:“为什么不接欣颜?”
“欣颜不用你管,记住你只有那一次机会,”吴晴苦笑一声:“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吗?”
“恩,这里很危险”香草忐忑不安地回应着,她迫切地想离开这里。
“外面也很危险,也许战争还没有结束”吴晴神色黯淡了下来。
“外面的危险,好歹不只是针对我。”
香草夜里是不带发圈的,她额头上的那朵晶莹剔透的幽灵花,突然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吴晴的脸上开始变得很难看,有些扭曲,那红色的光芒是死亡的颜色,不知道这回又会是谁死去。
她想着或许这次死的是自己呢?她放弃所有嫁给了爱情,那个人却对自己不管不顾,她要那个男人付出代价,想着想着她的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
香草紧张地咽了咽了口水:“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吴晴反应了过来,她看见这个孩子,就想到那个男人,怨恨止不住的膨胀,双眼通红,低声吼着:“快滚去睡觉,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