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将近一夜,凌晨,筋疲力尽的袁晗终于昏昏沉沉的睡着。蜷在床上的她看起来无助而憔悴不堪:头发乱蓬蓬的,脸色蜡黄,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挂着湿湿的泪珠,眉头中间的“川”字更深了。大概那种痛楚延伸到了她的梦里,睡梦间还会不时的抽噎几声。
一双好轻柔的手抚摸着她的脸,然后把散乱在她脸上的发丝细心的捋在她的耳朵后面。
袁晗无力的睁开眼睛,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是梦吗?她看见妈妈在缕缕金色的阳光下坐在她的身边,充满慈爱疼惜的看着她,为她梳理着乱蓬蓬的头发。
“妈妈······”袁晗一把拉住母亲的手,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好孩子,别哭。吃东西了吗?”
“妈,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喝。”没等袁晗开口六姐回答道。
“那怎么行!等生孩子的时候就会没力气的。”母亲的脸色有点严肃,转而又哄着袁晗。
“我生孩子的时候肚子疼了就哭,疼痛一减弱就往嘴巴里塞东西吃,哭哭吃吃,女儿呀,你要像妈妈学习,该吃东西得吃。”
说着拿出手提袋里的东西,烧饼夹牛肉、鸡腿、香辣海螺变戏法似的摆满了床头的小柜子,还有一小碗的豆腐脑。
“吃吧,看看你爱吃的小海螺。”母亲对自己准备的东西能引起女儿的食欲显然很有信心。出乎意料,袁晗摇了摇头,因为可怕的疼痛又像甩不脱的梦魇一样缠绕上了她,她哪里有胃口吃东西?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肉从身上掉下来的时候不疼的?那也不能不吃东西呀?”母亲有些生气了。
“妈,要不您回去等消息吧,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不是说过生孩子时娘亲在身边会生的慢吗?”六姐劝母亲回去。
“不行!看着老小吃些东西我才走!”老太太也很倔强。
看着袁晗喝完了一碗豆腐脑,老太太才左叮咛右嘱咐的出了门。
“哇哇哇——”强忍到母亲下楼。袁晗快步走出房间,跑到水池边的垃圾桶边吐了起来,吐光了所有吃下的东西还在吐,一直吐的嗓子眼里都是苦的,仿佛胆汁都被吐出来了。
“生孩子怎么这么麻烦啊!”
浩然跟在后面用力的拍着她的背,慌得不知所措。
“这不是——袁晗吗?太巧了。”有些迟疑接着是开心的肯定。袁晗抬起头接触到了许老师惊喜的目光。
“看看咱们姐妹俩多有缘分,你生孩子我都正好遇上。”许老师一面说一面扶住袁晗关切的询问情况。
“生不出来就得想办法,老这么耗着这怎么行?我认识这里的主任,我去给你找人,让她们想办法。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许老师急急忙忙的找人去了,她是陪弟媳妇来生产的。在走廊里看到了袁晗,把弟媳妇送到待产室里就跑出来照顾袁晗。
熟人效应很快就出来了,有个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了一下。
“开了三指了,用点催产素吧。”液体很快被挂上,随着液体流入体内,腹痛开始加剧,剧烈的腹痛让袁晗忍不住哭了起来。
有个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医生又给袁晗检查了一下。
“四指多了,进待产室吧。”
待产室是男士止步的,袁晗由姐姐陪着进去,许老师陪着她弟媳妇在里面,她的弟媳妇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香蕉,大口大口地吃着,样子悠闲自在。
袁晗躺在床上,肚子疼的她几乎没了喊痛的力气。
“吃香蕉。”许老师把香蕉递过来,袁晗摇了摇头。
“那,巧克力一定要吃,书上说了吃巧克力增加热量,生孩子时有力气。”不由分说许老师把一块巧克力塞进了袁晗的嘴里,袁晗勉强的刚咽下,又被塞进嘴里一块。
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六姐慌忙拿过痰盂,袁晗痛苦的呕吐起来。
“许老师,她不能吃东西,吃什么吐什么。”袁晗的六姐不好意思的向许老师解释。
“哦,那生的时候怎么有力气?看我们方子家的。”许老师说着回头看了看在床上海吃的弟媳妇,许老师的婆婆去世得早,因此照顾弟媳妇的责任义不容辞的落到了她这个大嫂的肩头。
“哎呀!娘啊!”突然间那个叫方子家的一下子扔掉了手里没吃完的香蕉喊起痛来,许老师慌忙转过身去。
她的弟媳妇已经从床上下来,光着的下身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嚎啕大哭起来。
“痛死了,痛死了,不生了!!”
“起来,成什么样子,看看人家袁晗,你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形象。”许老师拽着她的胳膊企图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哪里拉得动!
屋子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只是一会儿大概痛楚过了,方子家的回到了床上,旁若无人的接着吃东西,许老师站在旁边啼笑皆非。
待产室里每隔几分钟就有医生进来给她们检查一下。
“姐姐呀。我痛得要死了,我想上厕所。”
“不行,要解手就在屋里,你不能出去。”看着一屋子的人,袁晗又没有了上厕所欲望。
“让我帮帮你吧。”一个姓姚的医生看了看被疼痛折腾得没了力气的袁晗,边检查边说。她的手伸进袁晗的身体里按来按去捏来捏去。
啊······那么做实在让人太痛了,疼吧,使劲疼吧,袁晗咬住嘴唇忍着,拼命地等着。被医生无情的手摆弄着。
“你的骨缝开得太慢了,帮你扩了一下宫,不然的话后半夜你也难生。”姚医生说,“羊水还不少呢。”
袁晗还没从扩宫的疼痛中缓释过来,姚医生的手又用了一下力,戳破了羊水,袁晗感觉到体内像有一个装满了水的袋子破了一样,一大股一大股的热流从她的体内排出,但丝毫没有减轻疼痛。
怎么搞的?不是说羊水早破了吗?怎么又来戳破羊水,袁晗的思绪游游离离。
“好了,两个产妇都可以进产房了。”医生的话离的很近好像又很远。
终于,要生了吗?袁晗觉得自己就要坚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