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小如这几天就麻烦猴哥你照顾!”
“嘿嘿,好说,走吧,我送送你,你个瞎子别走丢咯”,白猴还是那样的玩世不恭,闻言唐昱要走便好心的起身相送。
“姑爷!你个大骗子,大混蛋!等我告诉了小姐,小姐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唐昱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小如姑娘,小丫头折腾了一晚上,虽然衣服已经被烘干,可是皱皱巴巴的没了样子,唐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免得她走光,散开的发髻变得一绺一绺的,小脸也脏兮兮的形象全然不在。
“你家小姐...呵,不放过我又能把我怎么样!”,说着率先推门离开,白猴捏了一下小如脏兮兮的小脸,“小如乖,哥哥一会给你买糖吃!”
小如厌烦的打开白猴的脏手,娇喝道:“滚开!”,眼见唐昱推门出去,真的打算将她留在这里,焦急的喊道:“姑爷!你会后悔的!”
茅草屋的后面果然是个小山坡,坡度平缓七八米的落差,唐昱站在坡顶向远看去,果然如他所料,房前滚滚而去的河水就在不远处汇入一条更大的河流里,附近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组成一座小山村,此刻正冒着炊烟,鸡犬相闻。
唐昱负手而立问道:“猴哥,你有话对我说?”
“嗯,昨天你说的是真的?”
“哪个?我的病?”
白猴难得认真起来说道:“对,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请师傅帮忙看一看,师傅他早年间闯荡江湖,认识许多人,本身医术也不错,我想师傅也许有办法”
唐昱无奈的笑道:“呵,是真的,不过不管你信不信,我看过的名医,想过的办法比你师傅还要多,所以真的没办法!”
白猴趁他不注意一把拉住他的左手,给他号起脉来,唐昱微微摇摇头心想:‘精细到微毫的现代医学都检测不出来,就凭你们三指一搭?’
“你确定你真有病?”
“真有病!”
“你确定你真有五个月好活?”
唐昱点点头,“差不多,也许会久一点”
白猴有些生气的说道:“那你还说什么建个港口,还扯什么大把的银子?”
唐昱面色冷了下来,转过头紧盯着白猴,脸上的疤痕异常的扎眼。
“如果你知道明天鸡鸣之时,就是你的死期,你今天干什么?”
“干什么?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当然吃饱喝足,爽快的玩一把,在给我师父磕个头就等死咯!”
“如果你还有一年呢?”
“那就把未完成的梦想实现,然后浪迹江湖,杀一些鼎鼎大名的江洋大盗,在江湖上留下不朽的传说,在回乡祭拜父母,临死前在...”,白猴猛然停住了,他瞬间就明白了唐昱的意识。
“呵,有些人活着他却死了,有些人死了他却还活着。我可能还有五个月可活,所以在这段时间,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在尽量还一些人的人情,毕竟就算是这五个月也是她们给的,如果注定是个负心汉,那...”,
而唐昱忽的又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五个月过去了,没有死呢?’,他又自嘲的笑笑,‘呵呵,果然人的求生本能是很大的’。
白猴看唐昱神色淡然,一脸看破生死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自己那个有时宝相庄严,有时又超凡脱俗的师傅来。
“有些人活着他却死了,有些人死了他却还活着,嗯...有点意思”,他拍了拍唐昱的肩膀说道:“到时候,我给你收尸!”
身后忽的又飘来一句:“我帮你报仇!”
两人都是一哆嗦。
一夜未睡的柳红依早已心神不安起来,吵闹了一夜的呼喊声都传到了这深似海的深宅大院里,她总感觉小如出事了。女子见唐昱一大清早自己敲着一根竹竿子回来了,她急急的走上前,搀着男子的手臂问道:“相公,小如呢?”
男子似乎很疲惫,也满不在乎的答道:“小如?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
柳红依咬了咬嘴唇,眼眉低垂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相公呢?昨晚去了哪里?”
“我啊,哎,昨晚在醉香楼里风流快活一宿,那个阿娇果真名不虚传,还真是风骚入骨啊,哎,不行了”,说着他还夸张的打了个哈气,继续说道:“哈~~~~,我这腰好酸啊,哎我先睡一会啊,快扶我回去休息!”
柳红依心中有了些许猜测,也有了一些准备,可是...可是,两颗豆大的眼泪顺着她绝美的脸庞,唰的就流了下来,啪嗒,掉在唐昱的手背上。
而唐昱突然觉得他的心忽的一紧,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蔓延上他的心头,有些酸,又有些...
女子压抑的抽噎声在耳边传来:“相公...相公,是妾身做错了什么吗?哪里做的不对,我...我可以改啊”,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在清晨时分已经停下,晨风吹过还带着些许凉意,也带走了唐昱手背上那一滴晶莹的泪。
唐昱深吸一口气,轻轻振臂摆脱了女子的搀扶,吱呀呀的门扉扣动又被重重关上,将女子压抑不住的哭泣声挡在了门外。
嘭的一声!
猛虎帮帮主程世雄在桌子上重重的一拍,茶杯茶盖乱飞茶水四溢,他的一张胖脸气的通红怒声喝道:“老子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从没短过你们,你们呢?你们都特娘的怎么报答我的!”,说着,他一脚将面前的矮几踹翻,烧得滚烫的热水溅到跪伏一人的手上,烫的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却把头低的更低了。
一名小头头被吓得噤若寒蝉,他哆哆嗦嗦的说道:“大..大哥,昨晚太过混乱,况且那么多官兵,兄弟们是怕官兵误伤,把我们也当了那些山贼乱匪,才..额..才有些畏首畏尾,耽误了老大的大事!”。
程世雄站在那人的身前冷冷的盯着他,那名小头头只见一双绣着金丝纹路的鞋尖,他紧张的一点点抬起头,突然!一只鞋在他眼睛里渐渐地变大,咔嚓!那名小头头的头颅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过去。
其余众人骇然,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帮主,唯恐下一个便是自己!
“拖下去!沉江里!”
“是!”,在墙角处走来两名猛虎铁卫,抓起那惨死的小头头便拉了下去。昨日与大凉山众匪寇对峙的便是由猛虎帮的精锐帮众组成的猛虎三十六铁卫,都是刀剑上舔血的狠角色,各个悍勇无比。
这时,自门外走进一人来,身材矮胖,两撇胡须看起来像是位精明的掌柜的,他走到程世雄的近前拱手唤道:“大哥”。
“嗯,老三,你那面什么情况?”
来人正是镇山虎罗山,他恭敬的说道:“昨晚在赌档那面的那三个人,查不到来历。那两个露了脸的,没人见过,还有那个戴面具的也没查到。从他们的兵器来看,两人用短刀,另一个用拐,他们来之前留信说,叫什么园艺师,属下打听过,也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号,也许是新进的江湖小辈,也许就是大凉山的人”。
“园艺师?哼!几个小角色,查不到就算了,多半是大凉山派来的先头队伍,不管他们,咱们的损失呢?”
“他们之前该是做过调查,城里面受创的几乎都是我们的店铺,其中赌场的损失比较大,被卷走了一大笔的银票,折了不少的人手,其他店铺柜面上的银子...”
程世雄突然怒骂道:“老三,别他娘的磨磨唧唧的,到底丢了多少钱!”
昨夜里霸道从容的镇山虎此刻变成了乖巧的小猫咪,连大气都不敢出,他赶忙把腰向下又弯了弯说道:“大概八万两!”
“八万两!八万两!呵,哈哈哈哈...”,程世雄突然笑起来,“老三,你说我待在这城里,不招谁不惹谁安安稳稳的做生意,他们干嘛老和我过不去?”
镇山虎低头不语,程世雄继续说道:“我老程辛辛苦苦半辈子,还不是为了你们这帮小的?要不是我,你们还在街上和人打打杀杀呢,谁又可怜过我,谁知道我的付出?一下子丢了八万两!你让我怎么可上面的交代?”
罗山犹豫着说道:“这次的事也不能全怪咱们,再说放跑了他们的是戍卫司的人,戍卫司出了内奸...”
程世雄勃然起身,“哼!今天起,所有店铺的租子加两层,什么时候把这八万两堵上,什么时候为止!”,说完转去了后院。
见程世雄走远了,罗山才重新直起腰板,望着帮主消失的方向,定定出神。
唐昱这一觉直睡到中午方才醒过来,一晚上的厮杀和奔波带来的疲倦一扫而空。等他睁开眼坐起身时,柳红依并不在房间里,院子里也似乎很安静,他还注意到一套新的衣袍就放在他伸手可及的位置上,他的鞋也摆正了放在床下。
“哎,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穿好衣服汲上鞋,站在那扇窗户前向下看去,正与一双雾蒙蒙带着哀怨的眸子对上,他赶忙装作不经意的揉了揉太阳穴,又转了转脖子,在余光中注意到女子并没有所动作,才虚了一口气,然后摸索着走下楼去。
今天下午,他还要出去一趟,他要看看昨夜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外面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在找一些人,忽的,凉亭中端坐的女子站了起来,出声唤道:“相公!”,语气坚定有力,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