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注意到唐昱性格上变化的不止是柳红依而已,当初唐昱清醒过来,装作失忆又失明,确实骗过了许多人,主要是因为并没有那么多人真正的关注于他,而这些人里恰恰就不包括周老太太。
这位唐家的老夫人有着自己独特的管理方式,通过掌控府里的下人来收集和传递消息。貌似什么都不闻不问的老太太却什么都知道,而老太太身边的两个小丫鬟香儿和甜儿,便是耳朵和嘴巴,一个最会说,一个最会听。
这两个小丫头是老夫人亲手调教出来的,自从进了府便是最贴身的人儿。那么已然迟暮的老夫人为何在晚年才调教出这么两位亲信呢?之前的丫鬟们都去了哪里呢?
聪明的甜儿丫头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然而最是伶俐的她从没问过任何一位管事或者府里其它的老人,她只知道,老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准没错的。
夜幕降临之际,唐府老太太的僻静小院里,今夜当值的甜儿丫头正给主子整理被褥,人上了年纪就喜欢早睡早起,不过周老太太也没有起夜的习惯,所以给这位当丫鬟,夜里需要伺候的时候并不多。
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半倚在锦榻上,一双老眼半睁不睁睡着了一般。
“甜儿”,老人年岁大了,动不动就打瞌睡,桌子上的烛火突然啪的一声爆燃,老太太被惊醒了似的突然唤道。
“啊?老夫人,您唤婢子”,撅着滚圆小pp,正抹平被子的甜儿赶忙退了下来。
“我那孙儿,最近都在干什么”
甜儿犹豫的问道:“您是说哪位少爷呀”
“还能有谁,老大家三小子,这孩子也不上我这请安,还是孙媳妇懂事,时常过来问候问候”
“哦,昱少爷呀,听说现在昱少爷身体好了许多,会经时常出去走动走动,如果在府里就鼓捣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哦?小玩意?什么小玩意?”
“比如拐杖啊,少爷他现在不太方便嘛,就自己搞出个拐杖,还听说有些新奇的,都不知道是干嘛的,也没少爷他用过”。
老太太在喉间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甜儿小丫头耐心的等了好一会,见老夫人不再吭声刚想回身继续整理被褥,呼的听闻:“你说,我那个孙儿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甜儿将转未转,余光中正好瞥见老夫人狸猫般凌厉的眼神,顿时头皮都在发麻。
甜儿是聪明的,她霎时间就反应过来为什么老夫人会这么问,昱少爷确实太反常了。
以前的他在府里就是霜打的茄子,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能欺负他一下,而且眼神里总是色眯眯的,就是对她这个老夫人身边的人也不例外,被她发现好几次盯着她后面看,这个家里最没地位的少爷,连她这个下人都是看不起的。
现在的昱少爷和以前简直就是两个人,这失忆还能让人换个人不成?
不过,作为下人,甜儿可不敢对着老夫人说主人的小话。她装作震惊的表情说道:“啊?不会吧,这..这怎么可能”。她被老夫人那摄人的眼神看的实在是不舒服,只好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呵呵,也是,怎么可能呢,怎么会那么巧”,老太太想的可不是孙子被掉包的可能性,人老成精的她想的却是这世间没什么不可能!
如果她的这位最没出息的孙子真的被人掉了包,那背后的那人可能是什么目的,有什么图谋!他们唐家在宣莱府经营了几代人,根基深厚资源颇广,同时也有着巨额的利润。如果家里在这个时候被人凯趣也是绝非不可能,一生经历了数次大风大浪的老太太正琢磨着这背后更深层的意义。
次日一大早,唐昱还在研究他的新玩意,他的木匠身份算是被敲定了,之前搞个拐杖别人还能理解,如今还在搞一堆不知所谓的东西,其他各房里的人都在传,以前不误正业也就算了,如今居然操持这种下等人才干的活计,在加上个不洁的女人,这个院子里的人真是没救了。
唐昱手里摇着摇柄试了一下,古怪的木质器械咯噔一下卡住了,“哎,还是失败了”,他可不能明目张胆的拆下来看是怎么回事,因为柳姑娘正在对面默默的关注着他。昨晚上两人躺在同一张塌上,虽然是两床被子,但唐昱还是感觉到柳姑娘与往日有些不同,翻来覆去的翻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姑爷,白大哥来找姑爷,说有要事相商,正在前厅等着呢”,小如姑娘脸蛋红红的跑了进来,估计又被白猴那个骚浪贱给调戏了。
“哦,好,马上过去”。
这时柳红依站起身说道:“我陪相公过去吧”。
“嗯,也好”,唐昱的小院到前厅正堂要走好长的一段路,绕过一座小池塘,在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在唐府最大的花园里穿过去才是正厅。这一路,柳红依搀扶着唐昱的胳膊落后半个身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前厅里,白猴那厮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简直比纨绔还要纨绔,见唐昱走了进来,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看见他身后还跟有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连忙收敛。
“唐兄好久不见”
“白兄久等久等”
“敢问唐兄这位是?”
“我娘子”
白猴正容,连忙行了个礼:“原来是弟妹,失礼失礼,在下白猴,侯爷的侯,不过叫我猴子的猴也行,他们都这么叫,我也习惯了,嘿嘿嘿”
柳红依憋住了笑,也微微行了礼说道:“相公既然有好友来访,那妾身就先下去了”
“娘子先回去吧,我们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就不用等我了”。
“那相公要不要小如陪着?”
白猴嘿嘿笑道:“哈哈,弟妹无需担心,有我在,你家相公丢不了”。
柳红依想了一下,拉了拉唐昱的衣襟,将自己与白猴隔开,然后迅速的在袖口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唐昱的手里,然后又细心的帮着整理一下衣着说道:“那妾身等相公回来”,说着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柳红依退走,白猴本性又露了出来上前一把抱住唐昱的肩膀:“诶,唐兄,你们夫妻二人感情还挺不错的嘛,我瞧瞧她给了塞了什么东西”
唐昱不动声色的放在衣袖里,“要你管,走吧什么事今天?”
他跟着白猴上了一辆马车,就一把将白猴这个死基佬推开,嫌弃的拍了拍。
白猴对唐昱的动作视而不见,又凑了过来悄悄的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说,为了表示诚意,送你一件大礼!”
“大礼?什么大礼?”
“嘿嘿嘿,你在狱中不还有个好朋友嘛,郑屠,师父他老人家帮你个忙,把他给弄出来了”
唐昱一听,登时大惊:“你们怎么知道郑屠!?”
“啊?你不知道?”
“什么?知道什么?”,要知道郑屠这个人是唐昱在牢里才认识的,要说知道两人认识也就只有隔壁监牢的几个人,可他们怎么可能将这件事告诉白猴他们。
唐昱目光一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这种事也知道?”
白猴瞧了一会唐昱的表情,不似作伪,他靠回自己的座位上神秘兮兮的说道:“我们是什么人,师父不说我也不能说,等师父想让你知道了,你自然会知晓。至于我们怎么知道郑屠的,告诉你无妨,你当日差点让一条小杂鱼给弄死,你家娘子冲进去的时候你已经闭过气去,要不是里面有个人一声大喊让你家娘子给你渡气,你恐怕现在连骨头都凉了,事后我们一查这个人,啧啧啧!不得了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初自己分明记得,自己已经窒息了,后来怎么又活了过来,原来是这样,看来自己欠她的还真多啊’
“嘿嘿嘿,看你的模样,你家娘子没和你说?”
“说说郑屠!”
“嗯?你们不认识?”
“认识,我进去以后才认识,说过几句话而已”
白猴略微一思忖便说道:“这个郑屠进去之前是个小帮派的人,和帮派大哥是好兄弟,后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大哥给卖了,让严老财,就是知府大人给关了进来,一关就是几年,和他一个牢房的人不是被他弄死了就是弄残了,后来都是自己一间房,直到你进去,没想到啊,你小子还挺有道”。
唐昱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连牢里面都有你们的人?”
白猴神秘一笑:“不止牢里面,就是你家也有我们的人!”
“...你们不是间谍吧!”,至于他们在唐家安排眼线的事情,他反倒是不在意,反正那些人和自己也没关系,无所谓。
“间谍?”白猴一愣,显然是头一次听说过这个词汇,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应该是奸细,细作一类的,他对唐昱神秘一笑,没有解释。
“切,不说算了。我和你师父有约定,我们是合作关系,咱们有一说一,这郑屠你们不救,我也会救,不要指望着我会感激你们,给你们卖命”。
白猴眼睛锃亮,就这么望着他,还是不说话,唐昱也不怕他,连郑屠那种刀子一般冷冰冰的眼睛都不怕,还会怕这只大马猴。
“大马猴,你在瞪着我,以后你就别想见到小如”
一听大马猴,白猴明显又是火气上涌,在听后面的话登时就萎了。“别的啊,唐兄,咱们关系怎么好,你可不能拆散我们的姻缘啊”
“切,谁和你好,哎呀,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对我喊打喊杀的,这会又兄弟兄弟的叫,我可受不了啊,这小如,我看啊,找个时间把她收了房吧”
白猴立即急了,“哎哎哎,别啊,你那貌美如花的小娇妻你都没收房呢,别惦记小如啊,唐兄,要不你行行好?”
“哼,小如是我家娘子的贴身丫鬟,我可做不得主,等等...这你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