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斜靠在龙椅上眯着眼睛盯着下方跪着的镇国公。他觉得他现在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真是好人当的太久,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好人了。
“此事无需再言。世子不过在宫中静养几日,怎的,镇国公你不放心朕?”
明帝的声音微微带了怒气,听的当值的小太监都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一个从不发怒的仁慈帝王竟被镇国公惹怒了,镇国公真是太不识抬举。陛下口口声声可都是为了世子的身体好,镇国公竟这样不领情。小太监心中愤愤不平,为明帝感到万分委屈,觉得昔日听闻的镇国公的人品作风都是谣传。
楚北捷听后亦是身形一顿,连忙叩首在地“微臣万万不敢,陛下...”
“行了,楚兄,这事就这样定了。昔年你我约定结儿女亲家,如今,亲家做不成,总该让我这个义父尽心照顾一下。宫中御医医术都是极好的,你尽可放心。”
明帝一番话说的诚恳,又搬出昔日结义情分相压,楚北捷不好再拒,只觉胸中一口气不上不下。昔日是他看走了眼,当人握上这权柄,又哪里还是人。他又怎么敢将女儿再交予这深宫。
颜儿,是为父对不起你啊,漠北数十万父老乡亲,爹也丢不下他们啊!
陛下只一心求成,想要大权在握,却丝毫没有治理之法。北狄民风彪悍,抢掠成性,又哪里是那群养尊处优的京军能镇压的住的。再者武官地位低下,若朝堂之上没有一位能上达天听的重要将领,每年粮饷都成问题。陛下居于这高堂,只看到海晏河清,歌舞升平,却全然不解漠北苦寒,民不聊生,若无安定的边境,漠北数十万百姓将无从苟活。
可是他的颜儿怎么办?
镇国公埋首于地想的痛苦,却忽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福全匆匆进来,附在皇帝的耳边飞快说了几句。皇帝脸色瞬间变的铁青。良久明帝才笑道“爱卿,看来朕和你都教了个好儿子,回去莫要忘了好好管教世子。”
镇国公一头雾水,所以他的混小子回家了?慌的连恩都没谢,楚北捷掉头就往家赶。
皇帝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冷声问“七皇子呢?”
福全恭谨答“七皇子正在殿外求见。”
“传他进来,你们都先下去。”
李璟烨欢喜进了太极殿,他是第一次来这里,中间还问了许多路才找到这所宫殿所在。记得上一次与父皇相见,还是在去年的除夕家宴上,隔着人群远远的望了一眼。父皇今日答应他的求见,是不是还记得他?
“儿臣参见父皇。”
李璟烨带了无限的期盼与敬意深深叩下这一首。父皇仁慈,虽从未对他展现过,却是他儿时的天和地。想必这次,他终于能靠近这个神袛一般的父亲。
“头抬起来。”
威严的声音自上方响起,李璟烨情不自禁听从了那个声音。
明帝仔细打量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皱了眉头“你叫什么?”
李璟烨微微愣住了,父皇定是日理万机,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李璟烨。”
皇子的名字说是皇帝定的实则都是钦天监取的。明帝自然是没有一点印象,只是这个出身平凡的皇子怎么得了如此好的一个名字,璟烨,景业。
“你来所为何事?”
李璟烨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世子那件事与父皇无关。他理了理衣冠,郑重道“禀陛下,陈楚两家皆为我朝栋梁,然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无论谁伤都必将动摇我朝根本...”
七皇子余下的话明帝都再没听进去,那句根本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根本。根本?在他人眼里楚家也是大齐根本?可笑,楚家兴了那么多代,早该亡了!
“不必再言,你今日不顾宫人阻拦,劫了世子擅闯实属鲁莽,如若世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岂不是寒了臣子的心?念你初犯,便罚你禁闭一个月。”
李璟烨心头黯然,父皇竟是没听懂他话里话外的暗示?
“父皇,此事实乃陈氏居心叵测,意图谋害世子,儿臣也是被迫为之。”
“你可有证据?”
李璟烨泄了气,他手中并没有相关的身份证据。他老老实实答“并无。”
“听闻你与世子相交甚笃?”
“只是君子泛泛之交。”
明帝又看了这个儿子一眼,捋了捋胡须“既然你方才口口声声皆为国事,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月以后京郊校场考校将士,你若是办的好,朕便将你记入皇后名下,如何?”
李璟烨闻言大喜,当今皇后无子,若是能记入皇后名下那将来更进一步也未可知。
“谢父皇!”
“此次你行事莽撞,禁闭还是要罚,你好好沉淀一下自己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