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异象发生的突兀,去的也突然,但是那冲天的血光和稠密的黑云毕竟都是真实发生的,只要不是瞎子,是个人都知道这里出现问题。很快岐山之事就传遍四方。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有人说是灵宝现世,这才引发这冲天异象,还有人说是有大妖出世的征兆,还有一些说什么是天降灾罚之类不找边际的话。
偏僻落后的兴业镇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小小的兴业镇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盛况,小镇里无论大小的客栈都是人头攒动,一个个掌柜的老板们,笑得合不拢嘴,不管岐山上那引起骚动的是宝贝还是妖怪,他们的钱袋子确实真真切切的愈发饱满了。掌柜的高兴却不代表客栈内的其他人都高兴,无论是店小二还是后厨其他的仆役们都是叫苦连天啊,做的再多,工钱可未必会多上一份半点啊,所以他们越发偷工减料,那些住客虽然对这些破烂的客栈也颇有微词,但是谁又愿意风吹日晒,餐风饮露呢。
兴业镇城门的两个守卫也不敢再跟以前那般托大,行来过往的人车马一律要核实身份,检查路引,登记备录,如此一来进出城的速度自然慢上许多,让许多本地人士和经常往来兴业的商旅十分不满,前几日还有一老汉对那两个守卫破口大骂,甚至还有人想要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进城去。
两人果断将其拦下,一番打斗后,虽然受了些轻伤但也总算把那人拿了下来,最后发现是一个记录在案的江洋大盗,押送官府后,两人可谓是因祸得福升官一级,做了城内的巡城捕快,这人一多,纷争自然也不会断,城内大大小小的吵闹斗殴比起以往大概多了四至五倍,两人伤还没好利索又得去调解纷争,正所谓,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福祸相依正是此理。
“猛哥,咱哥俩这官升的倒不如不升的好啊。”年纪尚轻的捕快对着身旁,一个蓄须中年汉子说道,说话的叫张庆,身旁的中年男子叫王猛,两人脸上都有些刮伤和淤青,两人正是先前驻守城门的两个守卫。
名叫王猛的汉子也是苦笑连连,他们正押着刚抓到的一个贼眉鼠目的矮小男子,这矮子本想趁着人多,浑水摸鱼,大捞一笔,结果不凑巧正好被这两“门神”撞见。
王猛已经远远看见兴业镇的衙门,却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这牢房似乎没剩下几间了,这可如何是好。”
岐山内也是鸡飞狗跳,三步碰一人,十步遇一伙,探宝者有,捉妖者有,看热闹的更有,但是很可惜,除了一些磕磕碰碰的小打小闹,既无灵宝现世,也无大妖现身,无趣的很。
其中还有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看了一场草草收场的江湖仇杀后,留下一句“乡野多是屠狗辈,高堂少有多情人。”便飘然离开了。
在那望不穿的高天之上,白云缭绕,一个四五岁的小童子趴在云端,一手撑着脑袋,津津有味的看着,“好一幅人间乱象”。
岐山的影响对数百里外的泰宁来说就没那么大了,虽然人流是比以往多了一些,但是稍作停留他们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兴业了。
伯望羲他们这两日都呆在府中,从他们回到泰宁已经过去两日,岐山冲天的异象听说已经消除,就是不知道仲隐安危如何了,一开始小丫头姝儿看到自己的姐姐和大少爷都已经回来,却未见到那好看的仲哥哥,伯望羲和凝儿掩饰的都很好,只说仲隐有事耽搁了,过几日便会和宋夫子一起回来。姝儿听得也是半信半疑。
这一日,伯府来了一个客人,玉林塾,宋玉。
宋夫子依旧一身白衣,手上拿着一把宝剑,登门后叫来伯望羲和凝儿,“脸色悲痛”的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
“仲隐他…他死了。”
说完宋玉把寸心交还给伯望羲,寸心上缠着一块黑色布条。
“这布条是他那件玄色长衫上的,你们拿去吧,是丢了还是收着做个念想,都随你们了。”
伯望羲接过寸心,伸手解开了缠在剑鞘上的布条,是那件衣衫的一片衣角,布条上还有些许深沉的印记,想来是干掉的血迹。伯望羲把布条交给站在一旁的凝儿。
“夫子,你赶到的时候,他是已经死了还是还剩一口气?”伯望羲一脸郑重的看向宋玉。
宋玉听此一问沉默了一下,“我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浑身是伤,倒在一片血泊中,手中还紧紧的攥着这把剑。”宋玉想了一下回答道。
“那尸首呢?死因呢?”伯望羲听后继续开口问道,似乎有些不死心。
“死相实在凄惨,我就没有带回来,找了个地方掩埋了,你们想去看看的话,我找个时间带你们去看看,死因我的看法是,失血过多,因为他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了。”
宋玉脸色平静的缓缓说道,边说边看着伯望羲,眼中有一丝审视意味。
伯望羲听完就不在多说,一旁的凝儿手中握着那根带血布条,神情慌乱似乎被这消息打的措手不及,有些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你们也不要太过悲伤了,生老病死皆是自然规律,况且这是仲隐自己的抉择,我相信他对此并不后悔。”
宋玉安慰了两句就准备离开,因为他还有下一家要跑,出了府门,宋玉苦笑一番,自己居然陪那臭小子开这种玩笑,转念又想到刚才伯望羲的表现,暗自点了点头,好像对此很是满意。
伯望羲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书桌静静发呆,凝儿站在一旁,双眼通红,不知道是哭过了还是准备哭。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伯府又迎来了第二位客人,叔小楼和书童有才。
叔小楼和有才都是一副神色慌张的模样,急匆匆的就要往伯府闯,门房看见是大少爷的朋友,也没有横加阻拦。
叔小楼和有才没头苍蝇一般的在伯府里闯,最后还是碰到了表小姐许柔,三人这才赶去了伯望羲的书房。
三人开门一看,伯望羲和凝儿一坐一立,都有些魂不守舍。
“怎么办啊!伯望羲!仲隐真的死了吗?”
最先开口的是叔小楼,言语激动,神色慌张,手里也捏着一根沾血布条。叔小楼还想说话就瞧见了凝儿手中拿着一根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带血袖角,这下变的有些欲言又止。
这下好了,小小书房里围着五个“木头人”,书房上空似乎有些阴云遮盖。
日落西山时,那间书房还是那样沉闷无声。
“砰!砰!砰!”门外突然响起有力且节奏的敲门声。但是却无人应声也,没人起身去开门。
屋外那人等了一会见还没人开门,显得有些不耐烦,直接把门推开了。
火红色的晚霞照进了房屋,刺眼的光芒下,站着一个俊秀少年,宽袍长袖,淡雅飘香。
“嗨!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