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渐有些浓郁,散发着在这个季节独有的气息。夏日生命肆意的宣扬与金秋红叶衰败的没落交杂在每一片被风卷起的落叶之上,形成独有的风景如画。
秋风起,正是行兵练武读书的大好时节。
汾城演武场角落的一顶帐篷里,蹲着十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吗听着面前夫子的演说的堂课。
(夫子:无论是私塾还是学堂还是军武堂中,对于传授自己知识和武艺的人都可以称为夫子,传授知识的为文夫子,传授武艺的为武夫子。对于自己的亲传弟子可称自己为先生。)
“天地有灵,万物有气,世事有常道,人杰有道元。道元,一切修行之根本,天赐凡人……”少年面前的夫子手里捧着一本破旧不堪的“古书”对着少年们摇头晃脑的诵读着,全然不顾面前有一半以上正在打瞌睡的少年。
砰!
其中一位不注意睡姿的少年头重重的磕在前面少年的椅子上,发出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夫子忘乎所以的朗诵。
“王艾,你对前人之言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之处吗?”夫子挑了挑眉,看着这位衣着朴素,憨厚老实的少年问到。
王艾孤零零的站着,手指不停的摆弄着衣角,泯着嘴唇拼命的摇着脑袋。
“朽木一根,坐下吧。”夫子的眼角得意的跳动了一下,挥了挥手示意王艾坐下。
小心的把书本叠好放在怀中,对着仍在迷瞪着眼的孩子们说道:
“既然你们这群朽木听不进圣人之言,那我便讲些有关修行的趣事。”
少年们听到夫子的话都不再困倦厌烦,竖起耳朵生怕漏了一句。
“人本弱,兽本强。千万年来人一直被兽欺侮成为兽的口粮。但上天怜悯人的悲哀,传授人修行之术,人这才击退兽成为了世界的主宰者。”
“天地择良人以为强,世上只有体内存在元窍的人才拥有了修行的潜质。而人和人的元窍不同,修行的方向自然也是不同。元窍偏向于气者,便意为着那个人更适合修气,走武者或器修的道路。王艾,李琦等大部分人便属于此类。”
“元窍偏向于理者,便意为着那个人更适合修道,修道的人便是我们常说的道师以及极为特殊的元师。而陆宸武则是有成为元师的资质,这是极为难得的!若是修行有成,就算在京城也是要被人称作大人的!”
坐在最前排的一位少年起身对夫子行了一个学生礼。
夫子对着这位陆辰将军的次子也是极为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陆宸武的眼光划过一个个崇拜的眼神最终落在帐篷中的一个角落。
角落里坐着一个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少年,少年的衣服很旧但很干净,长长的头发用一条布带绑在脑后,不至于挡住那张还算英俊的脸。
这位少年名叫古离墨,据说是陆辰将军的副官扶风将军古矮子领养的义子,拥有修气者的天赋,虽说天赋普通,但深得扶风将军的宠爱。
古离墨朋友很少,也不喜跟人交流,久而久之便被这群孩童孤立,虽说没有找他什么麻烦但的确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看。即便众人如此对他也没见他的脸上有几分怒意,天天只关心自己在意的那点小事。
比如现在。
“天地间有两类修行者,一为修气者,一为修道者,你便是二者中的修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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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夫子,我们就没有机会成为修道者吗?”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若是有一位一身修为达到七品神念境界的修道者愿意把一身修为化为桥梁,把自己全身的元窍渡到一位修气者的身上,那么那位修气者便也可以修道。”
“但此方法极为残忍,渡完元窍后,轻者修为全无,重则性命难保,所以天下七品境界的修行者又有几人愿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为人通窍……”
提问的少年神情沮丧,低着头不说话。
古离墨听到后却神情微变,小声咕哝到“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修为居然到了七品。”
很快便到了下课的时候,与往常一样,孩子们疯一般向城内跑去,只有古离墨停留半刻对夫子行了一个弟子礼。
“有劳了!”
夫子对着古离墨点了点头便开始收拾起那并没有多少的书。
待古离墨走出帐篷,夫子却小声的笑了一声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离墨?只别成为那潭池水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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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将军古矮子,不知古矮子到底是他的真名还是别人对他身高的戏称,总之在汾城这片土地上的人见到古矮子都只会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句古将军。
除了古离墨!
“古矮子!老酒鬼又说他没酒喝了,你说咋办?”
一把夺过古矮子手中的茶杯,狂饮了两口,古离墨坐在桌子上不断摆弄着古矮子整理了好久的发髻。
古矮子全然不顾古离墨的“无礼”之举,把茶水斟满递到古离墨面前。
“卖酒的又怎么会没有酒喝?”
“他现在可不敢喝那院子里的酒,不过我倒是快要喝一坛了。”
“何止一坛。”
“无所谓了,不过真没看出来他居然有七品的修为。”
“我说过他比你想象的要强的多!”
“你和老酒鬼呢?七品还是八品?”
“我勉强算是一只脚踏进了七品,二哥他,八品下。你现在到哪一步了?”
“四品以下……有什么区别吗?”
古矮子倒是没有想到他说的如此直接,愣了一下,微微一笑。
“对别人来说,还是有的。”
古矮子望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小子,古矮子是修气者,修的却是修道者们常说的那无头无脑的天道,他爱喝茶,不是什么昂贵的茶水,就是人们常常喝的绿茶,他的为人和茶一样,古板却有一股醇香。
“三位修为越过了七品的国之巨擘竟然会为了一件传说中可能存在的东西,在我这个小人物身上下如此大的功夫。那个东西真那么重要?”
古离墨厌烦了摆弄古矮子的发髻,跳下桌子,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古矮子把发髻散开,把一缕缕被古离墨弄散的头发编好。
“如果一个人连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我和二哥眼里,你永远只是那个怕生的小子。”
古离墨摆了摆手,盯着古矮子整理整齐的发髻。
“我当年就说过,你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古矮子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只手轻抚桌上的竹简,一边慢慢品味着茶水的苦甜香,一边戏谑的看着竹简上干枯的血渍和布带边角的虎头图案。
“汾城里出现了十二金莲的动作。”
古离墨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苹果放在嘴边大口大口的啃食着,苹果的汁水从嘴角流下,又被猩红的舌头舔舐的干干净净。
“十二金莲?不是被陆辰杀光了吗?”
“虫子的生命力总是顽强的。”古矮子把竹简推到古离墨面前,冷眸盯着古离墨仍在啃食仅存果肉的果核,棕红点缀着些许黄白。
噔!
仿佛在一种奇异力量的推动下,果核从古离墨的手中飞起掉落在实木的地上。
“知道了!”
古离墨应承了一句,拾起竹简,跳下桌子便头也不回的向后门走去。
唔然,古矮子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开了!”
“什么花?”
“九月应该开的花。”